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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色圣诞(六)

艾丽塔低头看向自己右手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不是自己手,而是一个红白相间,充满喜庆颜色的蛋糕盒子。

仔细看一看,还能看到盒子边上的一个飞机LOGO。

因为造型很喜人,艾丽塔刚下飞机的时候还特意跑去柜台处看过,不过艾丽塔觉得那么好看的飞机却最终要被吃掉,太过可惜,因此艾丽塔放弃了购买。

总之,按照外形判断,自己手中提着的这个蛋糕盒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研成机场为迎接圣诞大卖场特制的飞机蛋糕。

可是艾丽塔却坚决不这么认为。

因为她注意到了,盒子顶端的边上,有一个硬币大的小孔,那小孔里面有一个读数器,读数器上面有四个数字--0048,四个鲜红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数字,而且更加让人着急的是,0048这四个数字当中,数字0和数字4之间的间隙有点大,大到可以容纳一个跳跃符号点。

如果放在平日,人们看到读数器的第一反应,一般都会联想到秒表,电子表,钟表一类的计时小机器。可是如果人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爆炸案呢?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炸弹!这个肯定是炸弹!可是为什么炸弹会在这里?为什么我的手又会握在盒子的握把上面。

艾丽塔判断出那是炸弹的一瞬间,就想把手抽开。可是一个稳健的力量,将她的手牢牢的控制住,才没让炸弹发生意外。

“我右手上的是什么……”脑袋机械的扭回原位,看着依旧自顾自奔跑着的少年。

“噢,那是我的手,你的手还挺软的,抓起来挺舒服。”

没有理会少年那听上去就很刻意的回答,艾丽塔继续问道“那是炸弹吧,那肯定是炸弹吧!但是为什么炸弹会在我手上,之前我明明什么都没有握着。”

“嗯”少年忽然停下了奔跑,抱着艾丽塔靠在墙角处,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回答“不对,从你打开厕所门,用胸口夹我的脸,然后伸手偷袭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握住了。”

我用胸口夹你?艾丽塔当下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一个大姑娘没事用胸口夹你的脸?

我打开女厕所门偷袭你?

我伸手是想要推开你这个变态好吧!

你还真敢说啊!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女性攻击一个忽然由女厕所跑出来的男性,不管翻几遍联邦妇权保护法,法律和道理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就算我真的袭击了你!我也是为了打击变态!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被少年的话带偏的艾丽塔,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当中。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也许是因为以及理解到情况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的现实,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以后,艾丽塔选择继续追问下去“如果要死,我希望自己能死得明白一点,我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死掉,所以你能详细告诉我这炸弹到底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吗?”

“啊,这句话我知道。是《瓦尔哈拉》里面铁锤兄向他的部下说的话吧,我超喜欢那段的。”

“你知道?你也喜欢看法芙娜的书?我也很喜--不对!”艾丽塔发现自己又被这人带偏了“你别故意叉开,我很认真的。”

“其实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真相实在是有点太过无聊了,我是怕你受打击--”

“我不怕,哪怕再无聊我也得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艾丽塔决定不再被这个轻浮的家伙带人跑了,坚决的打断了他的话。

“好吧”宁浩耸了耸肩,开始向艾丽塔述说一段无聊的故事。

身为《瓦尔哈拉》书迷的宁浩,为了参加《瓦尔哈拉》第二部的现场发售活动,来到了研成机场。可是因为活动没那么快开始,因此宁浩就决定先找东西填一下肚子。

“那个飞机蛋糕的两根翅膀,是用三种巧克力压制而成的,超好吃。那个轮子是用百变口哨糖--”

“我不想知道你吃什么蛋糕的感想!别跑题继续说。”艾丽塔已经习惯这个家伙爱跑题的节奏了,即时的将话题扯回来。

宁浩吃了三台飞机之后,满足了口腹之欲的他,决定去减轻一下自己大肠和膀胱的负担。就在他离开座位,准备找一间厕所放松一下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士,牵着孩子的手,急急脚的离开,但她刚刚买的蛋糕却遗忘在了椅子上面。

“所以你就捡起那盒蛋糕,去追那个女人,想要还给她吗?你甚至追进了女厕所?”

宁浩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不过有个地方需要稍微的更正一点下。”

“那就是,我之前是捧着那盒蛋糕,握把的地方我没去动过。”

“结果我伸手推你的时候,手在意外中穿过了握把……就这样握住了是吧。”虽然之前有被提醒过,但真正听完之后,艾丽塔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原来事情的经过真的是那么无聊狗血,小说桥段都不会这么用了吧。

“谢谢你,已经够了,把我放下吧。”看着抱着自己奔跑的少年,艾丽塔虽然不想死,艾丽塔虽然很害怕,但是她还是决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自己会抓住炸弹,和眼前这个少年脱不了干系。但是其实仔细回想一下,这个少年已经救过自己几次了。

在候车室门外,如果不是少年把自己按倒,恐怕早在第一波袭击的时候就被那台黑色的机甲干掉了吧。

之后在厕所里也是,现在抱着自己逃跑也是。

自己的脚断了,现在一点知觉都没有。手里还提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的炸弹,可明知道这样,这个人还愿意抱着自己从女厕所一直逃跑到现在。

这个少年是个好人,善良的人是应该获得幸福的,所以自己不能再连累他了。

“把我放下吧,已经够了。你自己逃吧。”少年明明抱着一个人跑了那么久,都没有一丝的疲态,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能活下去的吧?

“我拒绝。”少年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我就是一个累赘,腿断了不说,还抱着个炸弹。炸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继续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啊,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逃得掉。所以把我放下吧,已经够了。”

艾丽塔发现,在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少年一直盯着她看,奔跑的脚步也放慢了。艾丽塔她还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说的话,说到后面都已经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你是认真的吗?你就真愿意让我把你留在这里?”少年的眼神变得很凛然“你真打算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等死?”

被他仿佛能够洞穿灵魂的眼神盯着看,艾丽塔把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他“是的,把我留下吧。”

沉默。

“我这么幸苦把你救出来,后背还被划了两刀,你让我现在把你留下来。你真的这么想死吗?”少年原本略带轻浮的声音,此刻变得十分的低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把自己留下来?”

“是的。”在少年带给艾丽塔的压力中,她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好吧,我明白了。”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的向一个拐角处缓缓走去。

他终于还是答应放弃自己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不会妨碍到他逃跑,这样就不会连累到他。

可是,明明应该是这么想,是这么认为的。

但艾丽塔想哭。明明就是自己希望留下的,明明是自己强迫他这么做的,可是当他真的答应之后,自己居然害怕了,想反悔了。

我原来也是一个虚伪的人。

可是我不想死。

可是我真的不想死。

我想活着。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尝试过,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

我才刚刚十七岁,我不要现在就死。

我不要啊!

可是我马上就要被留下了,马上就要被放弃了,马上就要死了……

艾丽塔咬着牙,倔强的把脸别到一边,不想在分离的最后,让人看到的是自己软弱和丑陋的一面。

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是就在艾丽塔想要接受命运的时候,原本停顿下来的少年,再度跑了起来。

“再抱紧一点,这段路要冲了。”

“咦?为什么不把我留下。你刚才不是说你明白了吗?”

“对啊,我是明白了。但我可没答应要放弃。”少年爽朗的微笑着,奔跑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一会有一个弯道,抱紧了!”

感受着身上的颠簸,艾丽塔可耻的发现,听到少年愿意留下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自己居然感动得想哭。

我真是一个贪生怕死虚伪肮脏的人,明明什么都做不到,明明就只是一个负累,可是却还是想死皮赖脸的活下去。

仿佛是看透了艾丽塔此刻所担负的罪恶感,少年吸了一口气“贪生怕死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觉得羞愧的。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更是生物进步的源动力所在。你想活着,你不想死,不恰恰证明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吗。所以挺起胸膛,抱着对死亡的畏惧活下去吧。你心中的恐惧,将是你挑战未来的最强力量。”

“是《瓦尔哈拉》里面海盗王切罗贝尔所说的话。”艾丽塔的情绪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打湿了面庞“谢谢,谢谢你。”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了低声的乌咽。

“你的手,抓得我那么紧,后背大概都被你的指甲刮伤了。拥有这么强求生欲望,还主动为了别人想放弃自己生命的家伙,我怎么忍得下心抛弃她呢?”

“谢谢,谢谢。谢谢”感谢是此时此刻艾丽塔唯一能够说出的词句。

“嘛,不过其实你也不用谢我啦。你看嘛,我的手不也握着你的手,也就等同其实我也握着炸弹对吧。思前想后的考虑了很久,我还是无法保证我的手离开你的手的时候,这炸弹会不会立马就炸。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保持原样比较安全。所以啊,就算你不愿意,我扛也会把你扛走!”

“……”

这都是什么人啊!他怎么能这样!把我的纯情还给我!

艾丽塔忽然很想打人,于是她张开了嘴,狠狠的在少年的肩膀处用力的咬了一下,这种人!被炸弹炸死算了!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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