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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此我为阴阳,不是人

邺城中,暮尘起。探黑丸,斫文吏。棘为鞭,虎为马。团团走,邺城下。

邺城,在宋代《神鬼闺谚》中时有记载,古地名,为神鬼汇聚之地,亦称枉死城,怨鬼坊。

此刻城下,氤氲缭绕的一片荒草地上此时好似为了欢聚某一重大时刻正举办着一场规模庞大的盛宴,只见从城墙根底便摆开的六尺八仙大桌一直从里向外连绵千里,远远望不到尽头。此中依稀可见人烟浩瀚,吆喝声,劝酒声,骂声,哭声,欢喜声喧闹嘈杂,八仙桌旁更是围满了各色人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不一而足。

耳边更似有似无的传来西子湖畔的幽词怨语,透着一股哀怨和凄惨:“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而远处似有人影窥视着这里,就在刚才濂溪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几个同为Coser的扮演者很欢快的朝他招招手,好像勾引流浪狗般。

不过现在举着箸筷身着皂色汉服的公羽濂溪正一脸呆滞的遥望远方,没空搭理那群没羞没臊的同行。

一脸深思的表情,即便身陷在周围如海啸如山倾的狂热人潮之中,亦久久不能自拔。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这是要去哪里?”

苦思无果的濂溪,准备先发泄下心中不知何而来的怨气,然后找个面善的人问问。比如旁边那个一会哭一会笑的猥琐青年看看,猥琐的人一般坏不到哪里去,这是濂溪二十多年的生活智慧。

“我去年买了个表!我…”良久,就当公羽濂溪准备指天跺地跳脚开骂的时候,旁边一个猥琐青年已经靠着身穿阿迪王脚踏阿迪斯达的便利套装捷足先登了一步。

“卧槽,李斌你个畜生,老子艹你。妹的,为了一万块钱你竟然把老子推下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麻痹!!!”

“我要杀了你,等老子爬上去就杀了你,杀啊,杀!杀!杀!”陷入癫狂的猥琐男奋力举着中指,犹如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就当濂溪愣神的这么一会功夫儿,那哥们已经发泄完虚脱满足了一般,红着眼睛痛哭流涕的对着一大桌子的菜肴胡吃海塞了起来,看来要化悲愤为食欲一般与这个世界作战到底。

这时候濂溪才发现这桌菜肴倒是很讲究,统共四冷碟、一大拼、六炒盘、八大件、两点心、一甜汤,其中八大件是主菜。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专注蹭婚宴的中国好伴郎来说,以濂溪多年的婚宴经验,也看出这桌子菜肴就算是放在酒店婚筵里面也是顶配了,翅参鲍肚,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就是不知为何透着一股晦气。

不过看着张牙舞爪的猥琐男旁若无人的大战满桌,就连一向淡然的濂溪都怕这家伙活活撑死以及被如战场般的抢食‘姿势’误伤。

好在这张桌子目前只有猥琐青年和濂溪两个人,很是空阔。不像前面的筵席已经满满当当根本插不进一个人。

举目四望的濂溪似乎又放了老毛病,注意力满天飞的他这才有功夫打量着这四周,一看之下不由看痴了。

首先,天上没有86°C般的金黄太阳;天空也不是蓝的而是欢快的红色…好吧,是血腥的赭色;以及遍地青面獠牙的无知围观群众,呦呵…发现他们个头还挺大块的;总之,一副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的既视感勃然而出。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书店门市的么?”濂溪若有所思的暗想着。

“额…那个,小哥,请问这是哪…”此刻满脑糨糊的濂溪正欲开口询问一下如今自身诡异的处境,没想到那猥琐男倒是很洒脱的如刺剑般举着一个卤鸡腿直塞进濂溪的嘴中。

随后猥琐男犹如世外高人一般喝了一口酒之后便看也不看一脸尴尬的濂溪,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起来。

也许是本能又或者是濂溪真的饿了,就在他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到嘴的美食之后。他感觉自己脑子隐隐有些发疼,接着就眼前发昏,摇摇欲醉的趴伏在了早已满是油渍的桌面上。

“小子,睡吧,睡醒了你就懂了!”一声唏嘘从猥琐男嘴中伴随着一块块鸡碎骨哽咽而出,接着他就继续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鸡屁股之中大快朵颐了起来,唯有依稀可见的两行浊泪不争气地蔓延而下。

而醉卧桌面的濂溪似乎也乖乖的进入了梦乡,熟睡中的他时不时的皱眉,面色踌躇似有不决之定一般困惑满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拧成川字的眉额才渐渐舒展开来,不过伴随着不是笑容或者欣慰而是一重浓浓的绝望,对生命的绝望。

“梦中的他,有着快乐的童年,无忧的家境和一个青梅竹马的少女为伴;他就跟芸芸众生一般,在学校时,他认真听讲,认真作弊,认真跷课,认真地在放学后到操场等着同学。在生活中,他兴趣广泛,打球,Cosplay,探险,甚至连收藏都有所涉足,那件元青花留声机就是他引以为傲的镇宅之宝。在工作上,他兢兢业业的报答老板,上班看小说,下班情挑女同事,每个月都成功举办一次罢工加薪潮。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和谐,直到……”

“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磅礴的恶意!”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良久,幽幽醒来的濂溪默默地撇了撇席间不知何时多出的怯怯少女,举起席间的一杯水酒,蓦然望着猥琐男和少女二人凝声道:

“从此我为阴阳,不是人!”

“扑哧,不是人,那你是什么?”闻言,那少女暂时忘了当下的忧虑,天真的问道。

“是鬼啊!靓女。”濂溪和猥琐男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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