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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语

七月酷热,烈阳不仅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人的心情。一时间烦躁的情绪逐渐散开。

然而,总有一些人,对酷暑毫无畏惧。就像现在,萧梦岚走在大街上,任凭烈日炙烤,却没有留下一滴汗水。

“你的‘冰语’,又上一层楼了。”后面传出冰冷刺骨的声音,萧梦岚回头,看到一个和她一样高的女孩正在看着她,她正是林安宇兄妹生日那天看着两兄妹的女孩。与萧梦岚一样,她也不惧酷热,身上没有一滴汗水。

“雪......”萧梦岚一阵欣喜,女孩连忙堵住萧梦岚的嘴,说:“死丫头,还是那么不分场合!”

萧梦岚吐吐舌头,说:“你怎么在这?”女孩笑了,在萧梦岚耳边说了几句。

“这么快?”萧梦岚惊道,女孩点点头,说:“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梦岚,做得不错!”女孩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你那边怎么样?没让他们怀疑吧?”

萧梦岚嘟起嘴,说:“雪亭姐,你在这里疑神疑鬼的才会让人怀疑吧?”原来,这个女孩就是慕容雪亭。

“你!”慕容雪亭一时语塞,敲了敲萧梦岚的脑袋,说:“别让我等太久!”然后迅速消失在萧梦岚视线中。

萧梦岚笑了,自言自语道:“我和他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恩怨,早就该结束了。”

“什么?你要去找林安宇?”纪可馨问,萧梦岚点头,说:“我和他,早晚有一战,不如,现在就开始吧。”纪可馨摇头说:“不行!这太危险了,梦岚,不管你能不能打赢他,你都不能去!”

萧梦岚一愣,问:“为什么?”“你可是我......”纪可馨下意识地停下脱口而出的话,然后说:“你可是我们的核心啊,你擅自行动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变数,而且慕容雪亭有可能趁机介入,这些你应该清楚吧?”

纪可馨语气表情的变化,萧梦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说:“可馨,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想知道,我究竟有多强。现在想起来,这么早和林安宇动手的确不合理,但既然走了第一步,就只有走下去。我和林安宇的恩怨,只能由我和他解决!所以,这一战,我必须打。”纪可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萧梦岚坚定的表情,无奈地笑了:“梦岚,你就是这个性子,不过,正因如此,你才叫萧梦岚。”萧梦岚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出了房间。

纪可馨呆呆站在房间里,刚才没说出的话在脑海中不断飘过。她知道,她和萧梦岚的关系,就像水草一样,越缠越紧,直到,密不可分。

回到萧梦岚这边。

“你想干什么?”出门没多远的林安宇在家门口遇见了萧梦岚,对方一脸敌意,挂在脖子上的蓝色项链格外显眼。

“干什么?”萧梦岚启动预先准备好的传送阵,瞬间将两人带到了一片山地,下面是一个湖泊。林安宇看看四周的环境,心里马上明白了:“没想到,是你先提出这个要求。”萧梦岚纤手一指:“拿出你的武器,我们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堂堂正正?”林安宇道,“你又想搞什么?算了,反正我也不关心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打?这场争斗有意义吗?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会发生?”

“意义?”萧梦岚讥讽道,“如果做每一件事都要有意义的话,那这世上会少多少战争?会少死多少人?要不是因为你们那个无耻的邻国发动的那场无耻的战争,我们有多少人不会毫无意义地死去?照你这么说,这世上有很多人,很多事,都不应该存在,因为他们根本毫无意义!”

“你这什么逻辑?”林安宇被绕糊涂了。萧梦岚一挥手,“够了!林安宇,我不是来这里跟你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的。过去四年,我们有太多恩怨,今天,你我决一胜负,过去的一切恩怨,就在这场战斗中,一笔勾销!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会全力以赴!”话音刚落,萧梦岚的头发变成了蓝色,眼睛也变为红色。

林安宇轻轻一笑,说:“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今后的恩怨呢?”说完,从右手上取下雪影,右手放在胸前,剑刃45度朝上,剑身随着林安宇的灵力波动不断颤抖着。

“萧梦岚,想怎么解决是你的事,我陪你玩到底。”

“很好。”萧梦岚将项链上的蓝色挂坠扯下,倒拿在手上,轻轻按下项链上方的按钮,剑身一层接一层地伸出,剑柄两旁的冰状装饰翻转并九十度弯折。萧梦岚催动灵力,一层寒气很快附在剑身上。

“这把剑叫冰魄,原来是我妈妈的佩剑,碰到过它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你,想试试吗?”

林安宇没有回话,身体一动,很快移动到萧梦岚面前,快速挥动雪影,萧梦岚往右闪开,并用冰魄挡住雪影,很快雪影和冰魄的接触面结上了冰,将雪影冻得结结实实。林安宇见状使劲转动雪影,雪影锋利的剑刃划破冰,林安宇趁势退后几步,看着刚才结冰的一面,心想:“果然厉害·!难怪没人能够活下来,那把剑的剑身有一层寒气,能够冻住接触的所有武器,然后夺走。没有了武器,面对萧梦岚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不错,不管是我妈妈还是我的战斗中,你是第一个仅仅靠剑本身脱离冰魄的。”林安宇站定身,催动灵力,看清了萧梦岚身后的光环,不由大惊——蓝色的光环上,镌刻着非常华丽复杂的纹饰,圆环中心散出四条线连接着纹饰。光环附近的空气受到影响,慢慢凝结成冰。

“这是,‘冰语’第五级冰凌。虽然只是刚刚达到,但是,不能和她硬拼。”林安宇站定身子,不再轻易进攻。

“怎么,看出什么了?不过来,那就该我了!”萧梦岚一个箭步冲向林安宇,林安宇迅速闪开,躲避着冰魄的剑锋。“任何战斗方法都有其缺陷,找到了缺陷,就有办法破解。如果能够破除她剑上的寒气,就可以像对付其他武器一样对付,或许会带来转机。”林安宇心想,身体不断躲避来寻找破绽。渐渐地,林安宇被萧梦岚逼到了悬崖边。

“现在看你怎么躲!”萧梦岚说,并催动灵力,寒冰在冰魄剑刃处逐渐凝结,之后萧梦岚向林安宇一挥剑,剑刃上的寒冰很快分成无数碎块飞向林安宇。林安宇没有躲避,而是面朝萧梦岚的方向使出“幻梦”,两道巨大的剑光很快清除了中间的寒冰,但两侧的寒冰也迅速靠过来,将林安宇团团围住。同时萧梦岚没来得及躲开“幻梦”,“幻梦”的光刃划过萧梦岚的左肩,萧梦岚因为疼痛放松了技能的强度,寒冰的缝隙变大,林安宇趁机用剑光从寒冰间打出一条路,跳到悬崖下的湖边。

“可恶!”萧梦岚强忍疼痛,也跳下悬崖,站到林安宇对面。

“置死地而后生,呵,你这家伙,倒是挺聪明的。”萧梦岚赞道,“不过,就凭这点攻击力,你觉得你能躲到什么时猴?”

“萧梦岚,你太大意了。”林安宇轻轻一笑,一转眼就不见了。萧梦岚心中一凛,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非常诡异,接着萧梦岚就看见林安宇站在湖面上,于是挥出一道剑光飞向林安宇。正在这时,萧梦岚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杀意,回头一看,雪影带着惊天的剑气向萧梦岚刺来。萧梦岚连忙凝结空气,形成冰盾,硬是接下这惊人的剑招,不过萧梦岚的冰盾也随之碎裂。剑气不仅击碎了冰盾,也连冰魄上的寒气一并击散,冰盾碎裂的同时,一块稍大的碎冰划伤了萧梦岚的右腿。

“唔!”萧梦岚半跪在地上喘气,“刚才,是怎么回事?”林安宇收回雪影,说:“有时候,这个世界上,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刚才你看到的是幻象。”

“幻象?”萧梦岚吃了一惊,林安宇露出轻蔑的一笑,说:“或许你们觉得‘幻梦’只是气势恢弘而已,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即使被击中也没什么。其实你们都错了,‘幻梦’的攻击并非剑光,而是附带在‘幻梦’上的幻术,这才是关键。

“萧梦岚,你应该庆幸你是在跟我打,如果换做琳涵,你刚才根本不可能挡住攻击。”

萧梦岚听后慢慢站起来,说:“幻术?呵,观察时没注意,你居然也会‘幻灵’。”

“‘幻灵’是‘冰语’的克星,虽然这种相生相克对战局影响并不大,但总是有效果的。”林安宇道,“你说是吗?”

萧梦岚突然阴笑几声,“果然,等级并不能决定一切。我对你,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即使有,也难保你没有翻盘的机会。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事例太多了。林安宇,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冰语’的真正含义吗?”

“含义?”

“‘冰语’是纯自然类战魂,用你们的说法吧,战斗方法。它的含义,或许用庄子的‘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能够解释吧。以前我总是领悟不到‘冰语’的真意,但现在,多亏了你,我有些明白了。”说罢,萧梦岚轻轻一念,林安宇脚下便结了厚厚一层冰,林安宇没有惊慌,摸摸后脑勺,笑道:“萧梦岚,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还没有真正明白。”

“是吗?”萧梦岚笑道,催动灵力,“‘冰语’”的力量得到激发,冰魄周边形成了一大片冰锥,萧梦岚默念口诀,冰锥以惊人的速度飞向林安宇,在林安宇周围不断旋转,封死了林安宇逃出的所有路径。萧梦岚左手一握,冰锥全部扎向林安宇。

“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力气再讽刺了吧?”萧梦岚说,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看来我说得没错,你的确没有明白。”后面传来声音,萧梦岚嘴角微微上翘,然后转过身,做出惊讶的表情,看到原本应该被冻住受伤的林安宇湖面上。

萧梦岚移开冰锥,冰锥里除了林安宇残留的些许灵力外,什么也没有。

“不是幻象?”萧梦岚这回真的有些惊讶了,“你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林安宇笑道:“这很重要吗?你很强,萧梦岚,但你太过重视等级了。等级是死的,人是活的,评价一个人的实力可不能单纯看战斗方法的等级。如果我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在你背后用‘幻·破灭之征’,就是打伤你的那招的话,想必你也会受到重创。你应该也知道,人都会犯错,战斗中犯错少的那一方就是胜利者。而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

“呵,原来是这样。”萧梦岚自嘲道,“我还以为我赢了你,没想到......”

“我承认你的实力在我之上,但你太过相信直觉,这是你最大的弱点!”

“呵呵,算是吧。”萧梦岚笑了笑,“不过,你不也一样吗?”

“什么?”

“虽然漏了些细节,但也没什么关系。”萧梦岚低头说道,然后抬起头,微微上翘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变成了灿烂的微笑,林安宇看到后不禁紧张起来。

“林安宇,你以为你真的全部算清楚了?其实,你也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萧梦岚说。“什么?”林安宇惊道。萧梦岚催动灵力,冰魄发出蓝色的光芒,“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完全不观察战斗环境。还有,太过自信!”

“糟糕!”林安宇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水面上,这正是可以把“冰语”发挥到极致的地方!此时,湖面已经开始从萧梦岚站的位置开始快速结冰!

“她刚才只是虚晃一招,目的就是让我站在水面上,我居然会上这么明显的当!对方实力远胜于我,我居然......”林安宇连忙跳起,催动灵力。雪影分出一个影子,林安宇站在剑影上飞上天空,就在林安宇离开水面的同时,湖面全部结冰,湖面上方的水汽全部结成冰锥,向林安宇飞去。林安宇下方全部位于攻击范围。林安宇催动灵力,将雪影浮在空中,双手放在胸前,双手平行。然后释放能量,变换手势,双手食指和中指竖起右手朝上,左手朝下,雪影周围立刻出现了与下方冰锥一样多的气剑。气剑飞速撞向直冲林安宇而来的冰锥,一并消失了。

“啊!”气剑与冰锥撞上的瞬间,林安宇顿时感到胸内翻江倒海,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而此时萧梦岚已经攻了过来,林安宇强忍疼痛,抓住雪影,一个转身挡住从右边刺来的冰魄。萧梦岚没有放弃,继续与林安宇激战,两人在半空打了几回合,双双落下。林安宇落在湖面的冰上的同时,萧梦岚催动灵力,湖面下方冒出一大片冰刺,向林安宇袭去。林安宇见状立刻将雪影猛力插入冰中,切断了下方灵力的连接,冰刺慢慢在林安宇面前停下了。萧梦岚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冰刺中间分出一条道路,萧梦岚猛力挥动冰魄,寒冰带着寒气席卷而来,林安宇双手握住雪影,猛力挥起,“幻梦”也袭向萧梦岚,并在冰上划出一条大裂缝。萧梦岚见状立刻闪开。林安宇借机跳回地面。

“哈,哈。”林安宇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刚才的交战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和体力,而且胸口也是疼到了极点。萧梦岚也没什么力气了,而她的灵力消耗更加剧烈,随着灵力的减少,湖面上的冰逐渐融化,很快只剩下萧梦岚站住的位置到岸边的一小块,而且仍在不断融化。

萧梦岚跳到岸边,因为体力不够,落地时跪在了地上。现在,双方的优劣似乎一目了然。

“你居然,挡住了。”萧梦岚勉强撑起来,说。林安宇用雪影指向萧梦岚,说:“看起来,你输了,现在你得到什么结论了?”

“你很顽强,我和可馨她们五个都交过手,也和其他人对练过,但我从来没遇到像你这么顽强的对手。如果你再熟练点,再强一点,我可能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萧梦岚笑了笑,说,“我现在不得不承认瀛轩的话,你确实是我们最大的对手。来吧,我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呵,你少来这一套!”林安宇收起了雪影,“‘冰语’的优势我已经知道了,我是不会上当的!而且,我根本没想对你下手,你不是说,这是我们两个之前的恩怨的终结吗?以前的那点鸡毛蒜皮也没必要让我痛下杀手!”

萧梦岚淡淡一笑,慢慢站起来,“林安宇,以前我一直怀疑瀛轩,不过现在我信了。无论是实力还是意志,你都很强,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不过你最好小心点,你以后要面对的敌人,会比我更加残酷。”

“少拿这个吓我!”林安宇说,胸口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其实你也不想和我们打,对吧?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我们之间的事,根本不可能发展成这样!”

“对于这一点,我无可奉告。”萧梦岚说,表情看起来却很矛盾。恢复平常的表情后,说:“林安宇,你也许会后悔,为什么要走上这条路的。”

“呵,谁知道呢?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前方有千难万险,也只能走下去,不是吗?”林安宇说,“行了,被你这么一折腾,指不定要被小艾骂成什么样,各回各家吧。”说完,转身离去。离开前,回头说到:“你真的很有意思,萧梦岚。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但愿有一天,我们能够以朋友的身份见面。”

“朋友?”萧梦岚没有回答,看着林安宇离去的背影,嘴角却微微上扬,“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已经不远了。”然后慢慢走向隐藏在附近的另一个传送阵,回到承天小区。走出小区前,萧梦岚回头望了一眼,微微一笑:

“林安宇,别让我等太久。”

“冰语”,冰之语。成功非一蹴而就,就像三尺之冰,非一日可达。不经过时间的锤炼,碎冰怎么可能冰封万里?不明白这一点,永远达不到“冰语”的高峰。就像离去的少年,不明白速度与力量之间的取舍,又怎能领悟“流云”的巅峰?

“林安宇和萧梦岚交手了?”

“是的,主人,光看结果,林安宇好像略胜一筹。”

“很好,继续观察,另外,告诉菡萏,让她做好准备,如果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就可以出手,别这么一味等下去!”

“是,主人。”

依旧是那个地方,依旧是这两个人,这番对话,依旧,蕴含风暴。

“怎么样?”郑瀛轩说,“你和林安宇交手的结果如何?”萧梦岚点头说:“瀛轩,你没错,我们是对的。”

“我问的是结果。”

“我输了。”萧梦岚说,“他真的很强,如果他真正掌握了灵力和‘流云’,那将会一个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郑瀛轩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林安宇,你的真正实力,真令我期待啊!”

“你不打算出手?”萧梦岚问,郑瀛轩摇头,说:“这种状态就能接下你七成功力的‘寒露冰尘’,你觉得我出手,就一定可以战胜他?而且,我想看看,他还能进步到什么程度。”

多年后,萧梦岚回忆这一段时,分明看到了闪烁在郑瀛轩眼中的光芒,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极其耀眼。而林安宇和郑瀛轩也从这时起,开始了一生的羁绊。

风暴愈演愈烈,但没人畏惧,因为,无路可退。也因为,再向前走,会接近真相;或者,接近自己的目标。所有人在这条不可预知的路上,在这场无法预测的战争中,挣扎着,寻找着,努力着。但所有人都知道,尽头,还远远未到,就像这三尺之冰,仍需多日之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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