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书。”聂斯赫猛地从老师手里抽回自己的化学书,动听而不悦的声音多了一丝听不分明的局促。
楚零愣愣地看向他的方向,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澄澈阳光下的白净脸庞浮着恼意的红晕,浅褐色的桃花眼隐约透着不常见的慌乱,一扫往日的漫不经心。
融融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微微的暖。
她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她忽然想起上学期的某天,放学后他默默跟在凌妍清后面的样子,孤独得如凋零的紫罗兰,让她神往却忧伤。
而如今,他在自己的课本上写下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零在网上查阅过紫罗兰的传说,法国卢瓦尔河谷是紫罗兰开得最美的地方,紫罗兰的芬芳弥漫着整片平原流域,那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最初的紫罗兰,颜色是一种近似紫色的蓝色,后来,有一位园艺大师悉心栽培,它生出了如同烟雾一般高贵而美丽的紫色,这种如梦幻般的颜色就像爱情一样美丽而易逝,也因为这是被栽培出来的颜色,因此,它也代表着“小心翼翼守护的爱”。
就如同她懵懂却憧憬的心一样。
于是这个疑问只能沉淀在她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处安放,却,不得不安放。
直到五月的艳阳天,一片流离。
她气喘吁吁地跑完八百米,口干舌燥,一翻口袋却发现没带零钱,只好跟分在下一组的宋晴珊打了声招呼往教学楼跑。
“哎,你刚刚看到了嘛?那个女生是谁呀?”
“哪个女生?”
“哎呀,就是刚才被抬进救护车的那个女生呀!”
“哦,你说她呀,好像是初三一女的,我在初三的队列见过她。”
“啧,太可怜了……”
迎面两个女生议论纷纷地从教学楼侧门走出来。
楚零慢慢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她刚才跑步的时候,的确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操场边,也听到了那刺耳的鸣笛声。不过,那时她正全力冲刺,因而并未在意。
竟然是有学生出事吗?而且还是初三的女生?会是谁?她认识吗?
恍神的瞬间,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她猝不及防地往前倾,所幸墙壁近在咫尺,稳住身子的刹那,那撞了她的罪魁祸首如风一般地从她身边掠过。
“抱歉!”
熟悉的声音掺杂着一丝着急传入她的耳中,她楞了一下,目光随着那飞快跑进侧门,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内的背影定了几秒,旋即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体育加考已经接近尾声,初三的楼层却依然空荡荡的。
因此,快步跑上楼的楚零一眼就望见了那个背对着她,倚靠在走廊拐角的男生。
他微垂着头,背影瞧着很随意,可那撑在拐角墙上的胳膊微逾过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彼此轻蹭,不经意地流露出某种紧张的情绪。
乍看见他的背影,楚零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生生地滞在了楼梯平台上。
“是,凌妍清说的是真的。”一个惊慌而陌生的女声从拐角的办公室里,隐隐传了出来。
他在偷听?
愕然不过须臾,有玩闹声渐渐接近。
几个大汗淋漓的男生很快走了上来。
听到动静,那倚在墙边的男生倏地站直,旋过身。
动作优雅,却莫名透着一丝名为心虚的狼狈。
下一秒,他的视线越过那几个学生,无意之中对上了几步之遥的楚零。
四目相融,那稍稍背光的男生站在更高一点的地方,光影明暗交错在他的脸上流淌——他的眼里似乎有惊讶或是更复杂的情绪,不过瞬息,便隐为了肆意的张扬,抬起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双浅褐色的桃花眼里泛着恶作剧似的玩味,抵在红唇上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那几秒钟,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大脑轰得一声炸开了,一片空白。
后来。
再想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紫色的潮水,深浅不一、怅然若失的那种紫,起起伏伏,仿佛随时都会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