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考结束的那天,从隔壁班回来的楚零恰好和迎面走出来的聂斯赫径直打了个照面。
她抱着书包,被骤然出现在班级门口的男生吓了一跳。
男生的脚下也是一缓,两个人似是同时一怔,还是男生率先反应过来,语调轻快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若无其事地绕过了她。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同样从班级里跑出来的两个男生,江介和越耀文,就笑嘻嘻跟了上去,“聂哥,今天心情不错啊。”
“聂哥是不是今天考试题目都做出来了?”
然后是一声慢慢走远的轻哼,“你们猜。”
一直到擦肩而过的男生越走越远,步伐轻慢的背影伴随着再听不清的谈话声消失在楼道拐角,楚零这才呐呐地小声自言自语道,“没关系。”
她走进教室,刚走了一步,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地上某个反光的东西。
低头,教室的门缝里,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曜曜发光。
银行卡?
楚零怔了一下,随后蹲下身子捡了起来。
和在父母钱包里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这张卡上面的字都是英文的,简约精美的背景花纹右下角,一个VISA的标志十分醒目。
“聂……斯……赫?”
她读着中间由仿佛真金刻上去的姓名拼音,睁大了眼睛。
要不要亲自还给他呢?
楚零惴惴不安地想着,心里却弥漫起一丝或期盼或犹豫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和那个,如紫罗兰般优雅绽放的男生说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简短的询问,可长久以来的暗示心理又让她举步艰难。
她想起聂斯赫身边的几个男生,嘻嘻闹闹、吊儿郎当。
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她想。
最终挣扎再三,楚零还是把银行卡交到了班主任的手里,不是没想过直接放到男生的桌上或桌板里,只是银行卡这种东西,她总觉得很贵重。
银行卡被交还到聂斯赫手里的时候,马娟的语气带着几分责怪,“以后这种东西要放放好,还好楚零那小姑娘细心捡到了,不然就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
顶多也就停用补办而已。
在办公室里被训导的男生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敷衍地应了一句就回了教室。
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他侧过头,看了眼靠窗的某个位置。
女生似乎在倾听同桌说话,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时附和两句,一副轻言细语的样子。
他撇了撇嘴,从桌板里拿出下节课的课本。
他知道楚零。
成绩中规中矩,长得也中规中矩,就连说话也大都垂着眼,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大概放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看到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的惊慌。
这样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
但实际上,他对楚零的印象却很深——
她的数学极差,差到连他都觉得惨不忍睹。
记不清是多久前了,只记得,那是一节数学课。
数学老师在讲台前唾沫飞扬地讲解着试卷。
他像往常一样兴致缺缺地发着呆。
就在他快无聊得睡着的时候,一道像糯米一样软软的嗓音在鸦雀无声的班级里怯怯响起,“方,方老师,你能再讲一遍这道题吗?”
他无聊地偏过头,扫了一眼。
那是一个扎着马尾、清清秀秀的女生,她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粉,看向讲台的目光带着一丝怯意,显然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举起手。
数学老师极不可微地叹了口气,“这道题,我在课上已经讲过很多遍了,你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然后,他看见女生微弱的气势瞬间萎了下去,轻轻地应了一句,低下头,满脸愁容地盯着试卷。
啧,活像是只被试卷欺负的小白鼠。
以至于后来在办公室再次碰到这个女生的时候,她愁眉苦脸地咬着笔,像盯着毕生宿敌一样盯着卷子的样子实在太过好笑,他忍不住笑出声,却在对方抬起头的瞬间掩饰地别过了脸。
那双眼睛里的恼意太过纯粹,仿佛在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那双眼睛也很亮,好像一尘不染的夜空中,一轮毫无遮掩的月亮。
谈不上是好感。
只是,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那张试卷上的名字。
楚零。
于是。
就这么记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