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彩虹彼岸
谁也无法描绘出他的面目，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都听到他的脚步声。
当旭日驱散夜的残幕，当夕阳被朦胧的地平线吞噬时，他不慌不忙地走着，光明和黑暗都无法改变他行进的节奏。
当蓓蕾在春风中粲然绽开湿润的花瓣时，当婴儿在产房以响亮的哭声向世人报到时，他悄无声息地走着，欢笑也不能挽留他的脚步。
当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飘飘坠落时，当垂危的老人以留恋的目光扫视周围的天地时，他还是默默地走着，叹息也不能使他停步。
他从你的手指缝里逃过去；
从你的脚底下面滑过去；
从你的视线和思想里飞出去...
这，就是光阴，一天天地流走，无法挽留。当高二结束，可怕的高三就要来临了。有喜有悲，喜的是一年之后就要毕业了，悲的是高考的来势汹涌。
临近开学的前一天，欧阳琳打电话把我约了出去，我们一起去了紫辰咖啡店。今天早上这里的顾客不是很多，我们就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哥，明天就要上高三了啊。”她看着窗外，神情黯淡。
“嗯，是呀，辛苦的日子就要来了。”
“你可要好好加油哦。”她这才转过头，望着我。
“当然，你也是。”
她又低下头，缓缓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又抬起头：“我要...去北京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O_O“你说什么？去北京？为什么啊！”我很吃惊，说实话，我不想让她离开我。
“因为...近几年我爸爸要一直在那里工作，今天下午他就要走，我也必须跟他一起去。”
“可是，你可以留下来啊，等高中毕业了再去不行吗？”
“不了，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她安静地望着窗台上一盆不知名的小花。“哥，谢谢你！”“嗯？谢谢我？”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快乐。”
“呵呵，谢什么呀，应该的嘛。”我笑得有些勉强，因为一想到即将和她分开，心里就很难受。
“哥，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她拿出脖子上的彩虹挂坠，轻轻地笑了，“我们两个都要天天戴着它！”
“嗯，我会一直戴着它。”说着，我看见她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喂！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啊？”
“啊？我...我有吗？”她连忙用手擦擦眼睛，“奇怪了，明明没放洋葱啊，怎么感觉眼睛难受得想流泪呢？”
“呵呵，你说话真是可爱啊。”我又被她逗乐了，她也笑了。
“哥，我还有个请求，你能答应我吗？”
“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答应你。”
“我就要走了...你能...吻我一下吗？”她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映照着我的模样。
听了她的话，我首先是很吃惊，僵在了那里。尔后，我把头慢慢地靠过去，她闭上眼睛，我看见她粉红的脸蛋像个洋娃娃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感觉很温暖，四周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忽然我感觉到了一滴冰冷的泪水。
“你？你怎么哭了呀？”她仍然闭着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在脸上滑过两道晶莹的泪痕。
“没事，我...我好幸福...”她满眼含泪地望着我。我掩饰住内心的酸楚，擦擦她的眼泪，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下午，她真的走了，走得无声无息。我没有去送她，她说她最害怕离别的场景，到时候人们都会哭得稀哩哗啦的，所以她坚决不让我送她。临走前，我只是收到了她的短信：“哥哥，等我回来吧！祝你幸福！”
欧阳琳走后，我的生活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班上那些欧阳琳的追随者们，一个个都像得了相思病似的，整日无精打采的，可爱的班主任还不停地埋怨：“同志们哪，高三了，学习要有激情啊！”惹得小熊哈哈大笑。惠子只是对我说：“欧阳琳走了，这下可没人和我抢了，你今后可要乖乖听我的话呀！”对于她的话，我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她俩本应该成为关系最好的姐妹。
欧阳琳经常和我通电话，有时隔一天，有时隔两天。每次都是她先打过来的，因为她不让我打过去，她说她上的是私立学校，管理很严，接电话不方便。
“嘿，北京的天气真凉爽！我们去了北戴河。”
“哥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你说你不喜欢我了，我都吓哭了。”
“家乡这几天是不是变冷了？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
她就这样和我联系着，我们彼此都在相互牵挂着。再后来，她不打电话了，改发短信，她说这样更方便。高三的日子是最忙碌的，当然过得也最快。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今天，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白白的雪花漫天飞舞，仿佛是天使身上掉落的羽毛。我坐在温暖的教室里，痴痴地望着窗外茫茫的天空，想到了欧阳琳，北京的天空也正飘着雪呢，而且挺大。她现在是下课时间吗？她在干什么？是在打雪仗吗？她以前说过她喜欢下雪，她喜欢雪的洁白无瑕。
“喂！告诉你一件事。”小熊走了进来，向手上哈着热气。
“什么事？要放假吗？”我开玩笑地说道。
“我倒！现在的孩子啊，想放假都要想疯了。”小熊坐了下来，“今天中午我看见欧阳龙文了。”
“什么？他回来了？”我振作起了精神，“这么说，欧阳琳也回来了！”
“这不一定吧。她还在北京上学呢！也许欧阳龙文只是暂时回来办事的。”小熊打击着我的幻想。
“一切皆有可能！”我冲他投去冷冷的目光，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欧阳龙文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上次见面时他给我的。
“喂！欧阳叔叔吗？我是郑凯伦。”
“哦，是你呀。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您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我现在在公司。”
“那，欧阳琳回来了吗？”
“没...没有，不过她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我有点失望，“哦，是这样啊。那我今天晚上放学后去拿好吗？”
“好的，我等着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看，还是我猜对了吧，欧阳琳并没有回来。”小熊望着我说。
“但是她让欧阳龙文给我带东西了，你猜的也不全对！”我据理力争着。但是比起口才来，我又岂是小熊的对手？最后被他说的头都要炸了。
晚上，雪依然下着。夜市的灯光照在天空的黑屏上，再加上雪花的白色，使得整个天空变成了一种奇特的灰色。我到达龙文集团时已是十点半了，在公司门口，那个叫罗虎的保镖在等我。咦？欧阳琳在北京上私立学校，就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在罗虎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欧阳龙文的办公室。看见我来了，他站了起来，灯光下，他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来，坐吧！”他招呼着我，办公室里很温暖，我的眼睛又看到了墙上的那张照片。
“小伦，琳琳她让我交给你两样很重要的东西，我这就给你拿。”他低头打开抽屉。
“叔叔，欧阳琳她什么时候回来？”
欧阳龙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其实，琳琳她...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要多长时间？”
“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永远...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我猛然站了起来，盯着他。
“你没有听错，琳琳...已经不在了，她...一个月前就不在了...”他的声音颤抖着。
“不可能！她前两天还在给我发短信！你怎么能这样胡说！”我几乎吼了出来。
“那些短信...都是我发的。”他用颤抖的双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我，他的眼睛已经湿了。
我睁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不！不可能！这都是假的！我一定是在自己的梦中，这肯定是上天开的玩笑！可是周围的一切又都那么真实。我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努力克制住自己发抖的手，慢慢打开了盒子，居然是她戴的那个彩虹挂坠！她说过她会一直戴着的，可是现在...不！我无法相信！盒子底部有一封信，我战战兢兢地打开了精致的信封。
哥：
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呀？反正我是天天都在想你，想念以前的快乐时光，你对我真好，还有那些可爱的朋友们！
我对你说件事，你可别生我的气啊。其实我骗了你，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你以前不是常说我的体质不好，要加强锻炼吗？现在你肯定不会在埋怨我了吧，呵呵。还记得那次我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吗？当时我就是去做手术了，但是手术的效果并不好。一个星期前，我的病情突然恶化，进行了手术。我爸天天在医院陪着我，他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小时候他只顾忙工作，都不陪陪我。所以我的童年很孤独，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叫慕梓铱的男生。哥，你们俩真的很像啊！慕梓铱就是我童年的代名词，他让我快乐了起来。可是在我十二岁那年，一场车祸夺去了他的生命。我伤心极了，我最好最好的小慕哥就这么离开了我。我感觉世界又失去了色彩，整日的忧郁着。初中时，有很多男生追我，呵呵，我可没有自恋哟！其中一个叫刘邵茗的男生人很好，但是他根本不能代替小慕哥在我心中的地位。你知道吗？刘邵茗居然是刘杨惠子的哥哥呀！林涛的哥哥林海，那个大坏蛋竟然也缠着我，后来刘邵茗和林海打了起来，刘邵茗失手杀死了林海，被判了刑。惠子讨厌我，我从来没有给过刘邵茗机会。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他的心的，因为那时我心里的整个世界都是慕梓铱。哥，替我向惠子说一声对不起，好吗？后来我认识了你，我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你对我很好，真的像我哥哥一样，你改变了我很多。哥，我好喜欢你，可是后来我知道刘杨惠子成了你的女朋友，我很伤心。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只要你开心就行了，我不能强求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幸福。
我现在正坐在病床上，我爸在一旁看书。他和医生都不告诉我我的情况，但是从他们的脸色上就知道我的状况不好，我自己也感到浑身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我好怕，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我好想你呀。想着想着，我就哭了。但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的情况，所以我改发短信。如果打电话，你肯定会听出来我身体不好。我也很想和你通电话，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但是我们都只能看着温馨的短信。哥，不要怨我，好吗？
我知道我的情况很糟糕，但我不能轻易地离开你，我想到了给你写一封信，爸爸答应我了。如果我还能回去，就把信销毁了；如果我真的不在了，爸爸就把这封信和彩虹挂坠带回去交给你。所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哥，你哭了吗？不要哭，我想看你笑，你笑的真可爱。因为你一哭，我...我...在天堂也会哭的。我会在天堂祝福你的，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惠子是个好女生，你一定要好好爱她。我的彩虹挂坠你可以让惠子戴吗？我只希望你们永远记得我。哥，你知道我喜欢彩虹，还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吗？“比起那瞬间就消逝的流星，彩虹，也许更能代表上天的承诺。通往幸福的桥梁，也象征着美好的开端，与看见希望的必然。”可就是我这样一个乐观美好的人却最终离开了你，今天我才知道，彩虹固然美好，但它终究是虚幻的。彩虹的彼岸是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哥，开心点好吗？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哥，你爱我吗？”
真心祝福你，希望你在幸福的时候，能想起远在天堂的我。
永远爱你的琳
十月二十五日
“嘀嗒、嘀嗒...”泪水浸湿了信纸，轻轻的响声。我用手使劲擦擦眼睛，而眼泪却更加肆意地流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拿起挂坠盒，慢慢打开，那是我和琳的合影。她甜甜地笑着，那么可爱，而我已经看不清了，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琳，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我抱着挂坠哭了起来。
窗外，雪依然下着，无声无息，仿佛是上天在唱着低惋的颂歌，它从哪里来？从天堂吗？
“琳，你说过等你回来，你快回来啊！”我冲着窗外大声喊着。
迷茫的天空没有任何回答，死一般的沉寂。天空，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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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班驳的夜晚，我擦拭了很久。暗暗的光辉，让我知道了孤独的感觉。蒙蒙的泪眼，眺望着远方，通向无尽的黑夜。说不出的悲伤，没有喧嚣，只有宁静环绕，我静静睡去，天刚刚破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