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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知道

注释:偶然读到闻一多先生《也许》有感,以先生女儿的口吻为其作的一首组诗。

1

在冰冷的地下,

寒气从骨头里散发出来。

有足够的死亡沉淀,

有触摸的黑暗,

有故事里描述的妖魔鬼怪。

他们飞来飞去,

有些掠过我的头顶,

穿过我的身体,

有些还和我面对面打招呼。

但我不喜欢和他们做朋友,

父亲啊

我很害怕。

2

依着你的性子,

脾气和想法。

父亲啊,

我知道你还在看着我

关心我。

你写的几首小诗,

寄到我这里来,

我很开心。

我认真的打开信纸,

一字字,一句句的

反复读着这些诗句,

就像读着你年轻时的灵魂。

那个总是溺爱我,

呵护我,笑起来没个正经的

父亲。

3

对不起,

我的父亲。

原谅我再也不能把眼睛睁大,

走到你面前,

仔细的看你。

我不能说出你的耳朵

眼睛,鼻子,手掌,唇纹

和脸庞。

我对你许下的诺言,

我也要全部收回他们了。

我再也不能陪着你,

陪着你吃饭喝茶,埋头写作

陪着你慢慢磨损时间的耐心。

你是个好父亲,

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好女儿。

不是你站在暴雨中,

一次次呼喊的声音

4

父亲啊,

以后我还要劳烦你。

你的身体瘦弱,就多吃一点儿肉

你喜欢阅读,写作

就置办一个上好的书房。

你喜欢抽烟,

但我并不喜欢你抽烟的时候

落泪的样子。

你的女儿不能亲手帮助你。

还要连累你,

每年给我捎一些食物

书籍,思念

以及尘世的消息。

我在土里,

会很安静,

不会吵也不会闹了。

你放心。

5

当我无比贪婪

不知廉耻的汲取你的爱时。

父亲,

我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也许这样会更好一些。

至少我可以不那么羞愧

自私,可以大胆的说:

我爱你,我的父亲!

但你再也听不到了,

我也再听不到你叫我的名字,

你催促我做作业,

看书,入睡

不要贪玩的话语。

父亲啊,现在

我多想把这些相同的回忆

串成一粒粒佛珠,捧在手心

借着卑残的信念,

闻着气息就找着你。

等到下一世,

我还要当你的女儿,

你还要做我严厉的父亲。

我们拉钩,好吗

6

父亲,我猜想

你也一定是泪流满面了吧。

但我想你不要哭,

不要伤心。你说过的

一个男子汉要学会顶天立地。

另外,

我还想给你做一些别的事情。

我在下面,会摸清楚这里的门道

挣到足够多的钱,

买下一座庭院,一方土地

我会帮你找到你的朋友,

老师,你喜欢的作家,演员

以及失传的诗篇。

若有一天你和妈妈相继来到,

你亲爱的女儿会一直

在这里等着你们,

不让你们迷路,彷徨

羸弱的像个小孩子。

7

父亲啊,

你一生中对我所有的爱,

所有的疼痛,

那些易于忘记的事物

回忆,黑暗,孤独

会逐渐销蚀,逐渐

失去情感本身的力量。

在时间从我身体中抽离的瞬间

----------

父亲啊,

你细微的一生也许会完全

呈现出眼睛的模样,

让我不能清楚的捕捉他们。

或者,靠近你

一步。一厘。

我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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