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颜儿最大的爱好,就是每次看晚会的时候,总是盯着电视屏幕指指点点,哪个演员慢半拍,哪个演员翻了白眼等等。有时候我和张见初恨不得把她嘴巴堵上,但和张颜儿一起看小品是种享受,她的笑点总是特别的低,一点也没有意思的小品她都能从头笑到尾,并且笑得让我和张见初也装邪般跟着笑不停。
外面大人们打起了麻将,正热闹,我们三人看一会儿听到烟花声响起,张见初也带着我和张颜儿出门放烟花。张颜儿像个小孩一样,钻进人群,立马和小孩打成一片,还抢了人家的烟花拿来放。我和张见初站在旁边笑她。
张见初给我一根长条的手持烟花,我搓搓手说:“手套落家了,好冷的,不玩了。我看你玩啊。”
张见初听罢,摘下围巾,带到我的脖子上,细心给我围好。他的眼神有磁力,我毫无抵抗的被吸引、沦陷。那黑色的眼眸,倒映出绽放的烟火,发出绚烂的光亮,我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就这样踮着脚亲了上去……
张见初却僵住了,他松开了围巾,看着我,脸上有些不自然还有我讨厌的那种抱歉的神情。我知道,我又要从那温柔的唇里听到痛心的话语。
我摇着头:“不要,我不想听。”
张见初微皱眉头:“半夏……”
我索性捂住耳朵:“我说了我不想听。”
张见初抓住我的手,放下来,看着我:“半夏,你听我说。无关任何人,只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可能没法喜欢你……”
我眼泪就这样簌簌的落下来,很是委屈:“我都说了我不想听。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知道的。可以非要亲口说给我听吗?一次又一次……”
张见初低着头:“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折磨自己。”
眼泪滑过的地方,被风吹着,刺痛又干裂的感觉。我暗自咒骂自己的不知廉耻,被甩了还几次三番的来叨扰对方。这种恋人是不是最令人讨厌,到最后连紧剩的情谊都会被厌恶取代。
张颜儿开心的跑过来想叫我们一起去看,背着光,她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一手一个拉走了我和张见初。
可我现在真的好像找个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我想知道为什么,真的很想知道,即使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事。可是我心里固执的觉得我需要得到一个答案。而这点是张见初不可能给我的。我没有办法放弃对他的感情,那是我这些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天知道他在我的心里烙印有多深。
我们三个挤在人群中,我和张见初各怀心事,中间隔着没心没肺的张颜儿,没有人知道我们内心的挣扎与苦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天空的焰火上,一声一花,在天空炸开,散落成花,然后消失不见。几秒的绚烂,就像我和张见初短暂的爱情一样。
口袋在震,揣在口袋里的手忽然一阵麻,我出手机,退到了人群外围。是维妮。每年我们都要一起倒计时,没想到今年她在国外仍然还记得。
“邱桐,你知道老娘国际长途多少钱一分钟吗?”维妮打着哈欠,“特意订的闹钟起来。”
我不禁笑了:“那我接电话要钱吗?”
“我挂了。”
“开玩笑嘛。维妮……”
“快快快,准备了!”维妮大叫,“十!九!八……”
我抬起头,看着夜空,听者维妮倒数,任眼泪默默地从脸颊两旁滑下去,也许落在地上还可以变成雪花,那该有多美。
十、九、八、七、六……
再见了藤仪,再见了张见初,再见了我的初恋……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邱桐小同学。”维妮说,“我要睡了,人老了一熬夜肝疼。”
本来想向维妮大哭一通的,因为只有她最懂我,可是我不想她在那边还要因我的事情而烦心。
“快回去听你的《难忘今宵》吧。姐姐睡了。”维妮那边声音慢慢小下来。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我不想让她听出我声音的沙哑来。
维妮不干:“小没良心的,我国际长途打来跟你倒计时,你连个‘新年快乐’都不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维妮……”
各家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我索性借着这份喧闹,放声痛哭起来。没人会注意我,而我也不用担心去应付那些所谓的关心。
我蹲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抬起头准备回家,发现手机还亮着。维妮没有挂,我傻了,有些颤抖的放到耳边:“你……你怎么还没挂……”
“你哭那么伤心,我怎么能挂。”维妮说。
“你都听到了啊。”我有些尴尬。
维妮说:“废话,你哭得比那些大炮还要响,我又不聋。”
“对不起嘛。”我说,“挂了吧,国际长途多贵。”
“喂,我真应该打对方付钱那种!”维妮说,“你都把我的觉哭醒了。说吧,是不是又祚了,然后被张见初又甩了一次?”
“喂,干嘛这么说。”我委屈,“我已经那么难过了,你还笑我。”
“猜都猜到了,会这么快死心的就不是邱桐了。”维妮说,“他还是没说为什么吗?”
“没有。仍然只是道歉,说他不能给我想要的,说他可能不能喜欢上我。”我说,“维妮,难道我和张见初有血缘关系或是杀父之仇?”
“阿呸!你魔障了吧你。你爸妈是那种人吗?你俩老爹不都还健在吗?一个男人分手理由可以有千百万种,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我不爱你了。只是我们女人非要得到那千百万种的一种答案,然后企图通过改变来挽回恋情。狗屁,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除非你变成胸大腰细的超级名模站在他面前,说不定能刺激下荷尔蒙再来个回光返照。可那有什么用?”维妮愤愤。
我有些低落:“可我这身材根本不可能变成超级名模啊……”
“我靠,邱桐,你脑子被鞭炮炸飞了啊?”维妮大吼,“没毛病吧你。”
“我只是很难过,无法用脑子思考了。”我说。
维妮顿了下,说:“其实我也是。”
“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心,坚强的维妮基本上从没展示过自己的软弱一面。我已经走回了家,坐到暖炉旁,换上耳机,趴在桌子上听她讲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一直很崇拜一个人吧。”维妮说。
“嗯,你姐姐的同学,是那个人吗?”
“对。其实不是崇拜,自我第一天在姐姐家见到他时候起,我就喜欢他了。我没说,是因为怕你们笑话我也会一见钟情。”
“傻瓜,怎么会。”我有些心疼维妮。
“可我一直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姐姐。”维妮说,“但我姐要结婚了。”
“那……”我本来想说“那不是很好”,可忽然间我突然明白了维妮为什么难过。
“邱桐,虽然他什么表现都没有,可我看在眼里才最难过。”维妮声音开始有了颤抖,“他毫无所谓,我连安慰的机会都没有。姐姐结婚后,我可能连见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么做,那个人到底哪里好,姐姐根本不爱他的,为什么还要嫁给他,而不是……”
“维妮,每个人的感情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只能看到表面。说不定她就真的很爱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我说,“我很想抱抱你,维妮。”
“我不会再喜欢他了。”维妮说,“我不想成为姐姐的替代品。如果如此,我还不如再爱别人。”
“你又何必……”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维妮说,忽而又笑了,“虽然下场一样。大过年第一分钟就哭,一整年会不会都走霉运?”
“才不会,霉运都哭走了。”我说,“你要好好的。”
“我又不是你,担心什么。”维妮说,“快,跟我说句新年快乐,我要睡觉了。我们可不放假的。”
“新年快乐,维妮。”我说,“晚安,宝贝。”
“晚安,变态。”
挂了电话,我的心仍然很乱。我总是想着张见初为我围上围巾时眼里折射出的光亮,还有他被我吻后眼神中的苦恼。我不明白,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为什么总是愁绪,带着令人窒息的魅惑,让我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张见初,我到底该怎么才能忘记你?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若是有实实在在的第三人,说不定我大哭一阵,还能慢慢学会接受,还能给予你祝福。可现在,你只有一句抱歉,要我怎么能说服自己放手?我控制不了自己,每次在你身边都想要靠近,一次比一次贪婪。你对我冷漠或是热情,对我来说,都是致命毒药。
既然不能相爱,为什么要相遇,为什么要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