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坐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一会儿盯着屏幕,一会儿又向四周张望。我想知道Sun追出去后结果怎么样了,我是真的真的很担心张颜儿,又不敢给他俩打电话。我怕她俩在说些什么,或是Sun正在给张颜儿一个宠腻的怀抱,我一个电话过去打扰好事,又要被张颜儿记上一笔。
Sun回来的时候,我简直是扑上去的,差一点就让他成了交通事故肇事者。
“张见初身边的女人都是疯子吗!”Sun嘟囔着,冲我按了两声喇叭。
好了好了,车都停下了,还按什么喇叭,这大晚上的,噪音污染多没素质。
“颜儿呢?”我着急的跑过去,敲敲玻璃,问。
Sun冲我示意了下,让我站到一边,他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后进了屋。我跟在他屁股后面一直问:“颜儿呢?颜儿呢?”
Sun被我问烦了,回头瞪我一眼:“回家了。”
我长舒一口气。张颜儿要是肯回家,说明Sun已经把事情摆平了。真是有一套,佩服,佩服。看来我乖乖等在家里是对的。
“太好了。我还怕这丫头冲动会做傻事呢。”我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Sun靠在沙发上,闭起眼睛:“给我倒杯水。”
我点点头,这对小夫妻使唤起人来也是一个样子。看在Sun是功臣上,我就不计较了,乖乖端了水放在沙发前茶几上问:“她消气了吗?你怎么跟她解释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Sun端起水杯喝水,不理我。
我扁扁嘴:“好了好了,你人都送到家了,我不问就是了。只是,我也得跟她道歉吖,所以我得知道你怎么和她解释的,不然万一口供没对上,颜儿又爆了,那就完蛋了。”
“你解释什么,又不是你的错。”Sun说。
你们男生当然不懂,女生在乎的永远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如果我不跟张颜儿解释清楚,Sun再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张颜儿心里对我仍然会存有敌意的。
“虽然我只是住在你这,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是,不会有哪个女生会大肚到同意另一个女生住在自己男朋友家的。”我说,“是我错了,考虑不周。我早就知道被张颜儿发现是迟早的事,可……”
“你还会想他吗?”Sun突然问。
“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我答。
Sun看着我:“我是说张见初。”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我躲开了他的目光,不想回答,Sun却抓着我的肩把我正过来,很认真地说:“回答我。”
我扭了扭身子,挣脱开来,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站了起来,背对着他:“不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可笑,更别提笑出声的Sun了。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哪里好笑,只是觉得今天晚上阴气一定很重,不然为什么每个人都疯了一样,奇奇怪怪的。
“我也想。”Sun收起了笑容。
“那你就好好对她。不要总是若即若离,心口不一。”我说,“她虽然任性,但也因此,感情格外纯粹,受不起半点瑕疵。”
“你在说自己吗?”Sun带着坏笑反问我。
我气得跺脚:“不跟你说话了!烦人!”
Sun轻笑:“你不懂。”
你那非常人的思维方式我还不想懂呢。有这精力我还要想想周一上班怎么去面对经理呢。这才是现下最头疼的一件事情。
“你快回去吧,总开夜车也不安全。”我说,其实我也想静静。被Sun刚才那句想不想搞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的烦躁,总有什么在抓我的心一样,说不出的感觉。
Sun起身,一手按在我的脑袋上,说:“我钥匙丢了,这段时间都要住这。”
撒谎!
我追上他,抓着他不让他上去。拜托,刚把张颜儿哄好就住这儿,张颜儿不把我吃了才怪!
“喂,你别开玩笑了。你住下来,那我们就真成共处一室了,颜儿会气疯了的!”转念一想,难不成是张颜儿也要搬过来?若真是这样,她今晚肯定就跟来了,行李什么的都不重要。我现在有点好奇Sun是怎么跟张颜儿说的了,这个脑洞比天大的人,千万别整出什么夭蛾子来害我。
Sun没理我,继续往前走,我拉不动他,反倒被拽着往前走了几步,无奈只好松了手。不行,张颜儿和Sun这俩人,一个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一个我行我素不管不顾,看来我的搬家计划必须要提前实施了。只能再扩大些范围,往远处找找,大不了就是每天早起点,倒几趟车,辛苦些。总比在这儿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提心吊胆的好。
我又没睡好,早早就醒了。
Sun的房门关着,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醒,想敲敲门又觉得不好。我轻手轻脚的下了楼,转了一圈没看到人,看来是还在睡。
热了奶,就着面包,胡乱结束了早餐。伸伸懒腰,坐到沙发上,忽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张颜儿打个电话,毕竟我是“犯错方”应该主动联系以表歉意,不能就这么冷战下去。但昨天Sun前前后后的反应和话语,让我又有些忐忑。
想了想,我还是放弃了。等Sun醒了,给他做顿好吃的,等他心情好时再把昨天晚上地事情问个清楚。
等到下午Sun才顶着蓬松凌乱的头发下楼。我立刻按了暂停键,谄媚的跑过去说:“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你快刷牙洗脸,看会儿电视等会儿。”
Sun惊讶的看着我,随即充满睡意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我知道,我的小心思又被这个人精给看穿了。
没关系,能达到目的就行了。做饭去咯。
“Sun你尝尝这个。”我说,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困倦无表情的脸可以露出点光亮。
Sun“嗯”了一声,夹起来塞嘴里:“厕所里挂的内裤是你的吗?”
我的脸噌的红了,赶忙跑上楼。真是丢脸,我习惯先洗衣服再洗澡,所以总是忘记将衣服拿出去。
我尴尬的走下来,坐在他对面,默默地继续吃饭。
“你手机响了。”Sun说。
我连忙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想着应该是张颜儿打来的,没想到却是张见初。我的心一哆嗦,开始拼命狂跳起来,整个人突然开始紧张,手有些微颤。
怎么会是张见初?张见初打给我干吗?张见初为什么要打给我,是打错了吗?那么,我到底要不要回他呢?还是不回了吧,要是真有事肯定还会打过来的。可是……他不打过来了呢?有些事情是一瞬间的勇气,过了就没了,这种心情我最懂得。那到底要不要回过去啊啊啊啊啊!
我抱着手机,使劲咬着嘴唇。半夏,半夏,快点决定啊!拖得时间越久,回过去的话就越尴尬。
Sun看我的样子好笑,问:“怎么了?干嘛这么紧张?”
我看他一眼,冲他笑笑,灰溜溜的拿着手机走开了。不能在Sun面前呆着,我得保持自己在他面前的尊严。我上楼回了房间,靠着床坐在了地上。每次紧张的时候,我都必须靠着点什么东西才行。
我还是决定回过去,不要问我为什么。
我轻轻嗓子,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按下了通话键……
嘀……嘀……嘀……
电话里没一声“嘀”都在揪着我的心,打击着我的勇气,越来越让我怀疑打回去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知道张见初在打给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
“喂,半夏。”电话接通了,朝思暮想的声音又出现在我的耳畔。
我赶忙拿近些,咽咽口水:“嗯,我是,我刚刚看到你有打给我……”
“半夏,我们能见一面吗?”张见初问。
我拿着手机愣在了那。
张见初说……要和我见面?张见初要和我见面……张见初要和我见面!
这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什么?难道我刚才猜测的是真的……三个多月过去了,果然你也和我一样难熬,一样的思念,一样的舍不得吗?
我应该作死的问一句“你有什么事吗”才对,毕竟我是被负得一方,要有点傲气才可以。但我还是“嗯”了一声,和张见初约在了从前总去的那家小饭馆。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仍然不能平复,呆了几秒,一转身把脸埋在被子里,闷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兴奋得眼泪都涌到了眼眶。我跑到卫生间看镜子里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连续熬夜毛孔粗大不说,黑眼圈也越发明显。
可怎么办,我唯一的化妆品就是口红了!
我冲着镜子委屈的扁扁嘴,洗了把脸,抹上擦脸油,又开始挑衣服。张见初最喜欢我穿这条白色连衣裙了。可是这样穿过去会不会显得太明显。我拿起来又放下,最后选择了牛仔裤加白衬衣,普普通通的反而能让我更加淡定些。
我走下楼,Sun已经吃完在看电视了。我没走过去,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希望他看不到我,我就可以什么也不用说的溜走。
可是还是被他看到了:“涂那么红的口红,相亲去吗?”
我尴尬的站住,笑笑道:“不是啦,部门同事叫我出去一下。碗你不用管,我回来洗。我先走了,再见。”根本就是一路小跑,冲出了家门,没看到Sun淡下去的目光和微皱的眉头。
半夏,Sun又不是你的谁,你完全不用告诉他你的行踪,你这样心虚干什么?对啊,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我怕张见初等久了,走出小区门口,挥手叫了辆出租。下车后,又有些后悔,万一来早了,张见初还没到,多尴尬。于是拐进了旁边的超市,左看看又看看,心里焦虑不安,总是看看手机,奈何时间一秒一秒走的缓慢,着实煎熬。
十分钟后,我推门进了小饭馆,张见初已经在老位置坐了一会儿了。
我摸摸头发,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张见初见我来了,微微一笑:“半夏,你来了。”
那个因为叫“半夏”而上扬的嘴角,我看得入迷,没有回应他。真的好久不见了,张见初一点也没有变,只是脸上多了丝忧虑。
张颜儿没来,看来,这顿饭真的是关于我们俩的事情了。会是什么呢?张见初,拜托你,这次干脆点。有什么赶快说出来,不要总是让我等着。
“半夏,我很担心颜儿。”张见初说。
我愣住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张颜儿,与我无关,与我们无关。
是我自作多情了吗?还好,我有点庆幸自己没穿那件白色连衣裙,没有一下车就飞奔进来……我的心翻江倒海般,说不出的委屈难过。可是张见初这样问的意思,是张颜儿出了什么事吗?
“颜儿怎么了?”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张见初张张嘴,有些犹豫。
我有些着急,张见初总是这样,开口前千斟万酌才肯说出来。“颜儿到底怎么了?”
“她这天心情都不太好,今天一天没出屋。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她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了,还不让我提你的名字。而且……”张见初看了看我,有些尴尬的表情,摸摸鼻子,说,“还怪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我心一沉。
天杀的Sun昨晚到底是怎么安慰的张颜儿!这下让我该怎么回答张见初?告诉他张颜儿生气的原因是因为看到我和Sun住在一起,我还给他做饭吃?可我不想让张见初知道这些,不想让他产生哪怕一丁点的误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头缓缓地低下,如同小时候犯了大错一般,把衣领紧了紧。今年冬天还真是冷。
“半夏,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张见初问我,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我心里突然一阵愧疚,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要问我,拜托你不要问我好不好?我们说些别的,说些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如果,那么其它事情都不再是问题。这样多好,不是吗?
“这么巧啊。”
Sun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我一惊,回头看去,他已经坐到了我身边,“原来特意涂口红是来见前男友啊,这有什么遮着掩着的。”
我愤愤地看他一眼,干嘛要在张见初面前说这些!
我看了张见初一眼,张见初别过脸看向别处,像不愿和Sun说话一样。我不知道张见初为什么这么讨厌Sun,每次都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连眼神都尽量避免交汇。记得之前有一次在酒吧,还看见过他们在争吵。Sun激动的抓着张见初的肩膀冲他说着什么,表情很愤怒,而张见初打开了他的手,说了什么扭头走了。张见初这样保护张颜儿,如果让他知道张颜儿生气的真正原因,他会不会连我也开始讨厌?
“走吧。”Sun忽然拉起了我的手,要拽我走。
我惊讶的看着他,用眼神质问他要干嘛,张见初也同样惊讶的看着Sun拉着的我的手。
Sun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怎么?我看你们都没话可说了,不是准备走吗?家里的碗还没洗呢,你打算偷懒吗?”
Sun你这个坏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真想找个垃圾桶把Sun扔进去,丢到海里,再也不想见他。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天生跟我作对一样。这下张见初是知道我们住在一起了,而且是会被误会成亲密同居一样的住在一起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张见初的脸已经换上了那幅生气才会有的严肃表情,我瞪了Sun一眼,Sun却冲我笑。我心里默默叹口气,算了,破罐破摔吧,有这样的神助攻,再解释也只会是越描越黑,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半夏,你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张见初开口。
我摆摆手要解释,Sun先一步反问:“她为什么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这是我和半夏之间的事!”张见初似乎有些生气。Sun本事真大,连张见初都总能轻易的激怒。
Sun一笑:“你们之间哪还有什么事,你不都把她甩了嘛。”
我心里一阵痛。Sun将事实说的这样直白,当下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羞恼,我居然也看着张见初说:“你可以和郑悦滢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何必提这事,自讨没趣呢?想听他说“我和悦滢是真心相爱才在一起的,和你们不一样”之类的话我才死心吗?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张见初却说:“我没有和郑悦滢在一起!”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张见初说他没和郑悦滢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那我们是为什么要分手?他为什么又要说谢谢我?
“那你……”
Sun突然扯过我到身后,冲张见初生气地说:“张见初,你够了!是你先甩了她的,现在就没有资格再管她的事!”
“察玉尚!”张见初真的愤怒了,吼了一句,我猜是Sun的本名。张见初果然了解过Sun,为了张颜儿。
“张见初,你醒醒吧!”Sun不甘示弱,眼睛瞪得老大,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突起来,“你好好看看你自己,听听自己的心,别再骗自己了!”
“闭嘴!我警告过你离颜儿和半夏远点!”张见初的拳头已经握紧,我担心他们两个一冲动会打起来。
“不可能!”Sun抓住我的胳膊,捏的我生疼。我看向张见初,想要挣脱Sun。
张见初却先软了下来,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来,声音轻轻的:“别逼我……”
Sun也松开了我。
我不管他俩之间有什么恩怨,可我想知道张见初和郑悦滢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为什么他还要和我分手?没了郑悦滢,我们分手的理由就不成立,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再一起了?
“见初,你和郑悦滢……”
“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点尊严?”Sun打断我的话,“他都把你甩了,你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我就是没有尊严没有理智又怎样?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闭嘴!”我冲Sun吼,又看向张见初,“张见初,我要你一个答案!既然你和郑悦滢没在一起,为什么我们还要分开?!”
“我……半夏,对不起……”张见初似乎很苦恼,他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我不依,今天不得到一个结果我不甘心:“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既然是我误会了,那我们……”
Sun对我无语,看着张见初:“她这么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实话啊!”
我第一次这么感谢Sun,期待的看着张见初。到底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告诉我,哪怕是我不想要的结果,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啊。
张见初却摇着头,一直说:“半夏……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很对不起……”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苍白无力的道歉了!
我的心里突然蹿出来一团火,两手一下子撑在桌子上,带着心痛与近乎绝望的心情看着对张见初,说:“够了,张见初,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了。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半夏,我们不要再见面,我们是路人,老死不相往来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