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松开被琉璃握着的手,柔柔地理她凌乱的头发,眼神里荡着如水的柔波。
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定义是什么?孩子在母亲心中的定义又是什么?母亲认为孩子永远都是孩子,而孩子认为自己早已不再是孩子。于是我们的眼睛在看同一件事的时候有了不同角度,不同的观念,于是思想分歧变得格外明显。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可是母亲,为什么你总是以为我可以离开你了?
母亲说:“等你伤好了,愿意陪我就陪着我,如果不愿意呆在这里,就回去吧!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来照顾你!”琉璃这样说。
母亲清楚地知道自己病况:“情况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的时间所剩无几,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琉璃紧紧闭着嘴唇,知道母亲骨子里并不像外表一样柔弱,她都已经说了这样丧气的话,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怎么会这样?
屋外是一片大好的阳光,知了不知疲惫地叫个小停,不时有鸟雀飞过,夏日生命正旺,花香袭鼻,一只鸟儿晃过眼前,飞向屋子的后面,凄厉的鸣叫刺穿空气,钻进耳朵,是杜鹃吗?琉璃提步缓慢地找过去,到了后院怎么也找不到小家伙的身影,却看到大片大片的七月菊,开得美丽妖娆,伴着杜鹃啼归,美得惊心。她站在那里,夏风吹过脸庞,携带着淡淡菊香。母亲跟着走过来,站在她身边深呼吸了一次:“璃儿,菊是值得人爱的。所以我们都喜欢它,就这一个......”她说到这里转过头看着女儿微微笑:“这一个共同的爱好,足以让我们相知相依。”琉璃也看着母亲,她的平静淡雅跟这花极其相配。也许还是有些生气,所以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转身走了!
几天后,母子俩的感情像回到了多年前,不再提木屋外的一切。很多年以后琉璃回想着那段日子,轻轻叹息,那种温馨,淡然这一生也不会再有。她们坐在被窝里,研究美人鱼的故事结局怎样怎样悲惨,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剧情多么让人喷血,坐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两人在一个抽纸盒里抽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等电视剧看完之后嘲笑对方有多矫情,睡在同一张床上,捏着对方的腰嫌弃对方身上的肉太多。
母亲在这里开了一家美容院,琉璃看着门额上的牌匾的时候,转头望向母亲:“梓璃美容院”,一阵心酸。母亲说“先进去吧!”一路走来,都有人向母亲打招呼,叫她璃老板,母亲微笑着点头。店内装修是母亲的一贯风格,清新淡雅。
琉璃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些天,她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劝母亲回去,她每天都去看她治疗,无非是传统的针灸按摩。她相信医院里的老中医也能做到,可是母亲告诉她这是外婆生前的私人中医,医术早己超过那些自称中医界翘楚的一群人。今天母亲带她来这里,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的生活,并且觉得舒适,她不想离开。
正是下班高峰,美容院陆陆续续进来客人,母亲在小店里忙前忙后。以前怎么也想不到母亲这一面的样子,记忆里她雍容高贵不染尘埃,是彻彻底底的全职太太,陪父亲参加酒会,出席各种活动,喝喝下午茶,每天打理花圃的花儿,做得一手好菜,“工作”这个词语她以为在母亲的字典里不会出现。突地就底下头,力气也没有了,找位置坐下来,想父亲这多年还没消气,依然认为她是个小贱人,小野种。
母亲终于忙完了,提醒负责人走的时候收好器具,关好门窗之内的话就叫了琉璃起身回家。母亲说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做顿饭给她吃,到附近街头买了些菜,两人在月光底下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家。
母亲坐做了一桌子的中餐,香得琉璃直流口水,大拇指和食指完美地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回味,母亲就拉着她去了厨房说到:“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偷吃?先洗手。”琉璃嘟嘟嘴,拧开水龙头嘻笑到:“妈,这你就不知道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璃云瞪眼洗手的女儿,说:“生病就迟了。对了,你先等等,我去拿个好东西。”
母亲拿来的是一瓶红酒,琉璃站起身来帮忙开瓶,母亲开心地笑:”这瓶酒你爸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喝,没想到最后竟然送给了我。今天难得你赔我过生日,我们娘俩好好喝一个。”
琉璃为母亲和自己倒上酒,从身后奇迹般地变出一个礼物盒:“先不要打开哦!”
“原来你记得。好!先吃饭吧!”母亲接过礼盒,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席间两母子一口口品着红酒看着对方傻笑,一些埋藏在心底的话像潺潺溪流从深山里叮咚流出。那一刻我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距离有多近?我认为我们的心此刻没有距离。
那晚,两人断断续续地讲些笑话,开些玩笑,谈谈人生。母亲握着琉璃的手说:“璃儿,既然喜欢炎夏,就不要那么倔强。”
琉璃就笑笑:“不是我倔强,可能是缘分。”母亲这时微微一笑,心想: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她自己去明白吧!
最后,璃云从厨房端出荷叶粥,让脸庞微醺的琉璃哭得稀里哗啦:“妈,这个画面能不能……不要这么温暖啊?感觉……感觉好像以前,以前……就是小时候你和爸爸还没有吵架的时候,我和爸爸也是这样坐在桌子上,等你端过来的荷叶粥的……”说完傻兮兮地笑起来,端过母亲放在她面前的荷叶粥,吃了两口,一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甜美入梦,嘴里念着:“妈,我好想家。”
“孩子,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都需要我的照顾,永远都在我身边,可是老天爷爱开玩笑,生命的长度有限,时间来不及,妈妈只希望你快快长大,快快强大起来,强大到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强大到我离开了,你也能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