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小爷今天要不打的你跪地求饶,爷就不姓曹!”
“乖儿子,你他娘的有种就过来,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泰宁镇外两个相邻的土丘上,各有十来个手拿棍棒的少年,这些少年均是十二三岁,两拨少年分别聚在两座土丘顶上,各簇拥着一位少年头目,此刻这两位少年头目相互怒视,不停叫骂,看那势不两立的模样,似随时都有可能动起手来。
“周缘,你个狗仗父势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你老子周员外的面上,今日老子必定把你活活打死!”
“曹逸乖儿子,平常就算是你爹曹都头见了我,那也要点头哈腰,对我陪个笑脸,你他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聒噪。”
两个少年互不相让,骂的面红耳赤。
这两个少年一方是泰宁镇财主周员外家的公子,另一方是泰宁镇曹都头的儿子,往日里两人在泰宁镇拉帮结伙形成各自势力,寻常若是照面必定是相互看不顺眼,因此常有冲突,都将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两人带着手下小弟在镇外土丘上会面,便是要一决雌雄。
两人相互讥嘲,骂了半柱香的时间,却是谁都没敢率先出手,直到两人都有些口干舌燥了,这才暂按唇舌,稍作休息。
周缘和曹逸骂的累了,都坐了下来喝水休息,两个老大不出声,那群小弟更是大气不敢喘,一时间四周竟是有些寂静。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看!是董雨那小子!”
山丘上众人均是一愣,随即扫视山丘下,顿时看到一个少年在不远处奔逃,还时不时的转头看向山丘上的众人。
“老大,看这姓董的小子鬼鬼祟祟,保准又是偷了谁家的东西,逃出镇来了。”
周缘身后有小弟出言提醒,周缘嘿了一声,这董雨乃是泰宁镇里的流浪儿,常在镇内偷人东西,乃是出了名的惯犯。往日周缘和曹逸见到这小子总会欺侮他一番。
“董雨,你跑什么跑?给爷爷停下!”
周缘还未说话,对面的曹逸倒是开口叫了起来。可这不叫还好,他这一叫,那董雨更是发疯一样奔逃,看他奔逃的方向,竟是要远离泰宁镇。
山丘众少年都是一奇,这董雨平日里胆小如鼠,见了周缘和曹逸,那就像见了祖宗一样,巴结谄媚、言听计从,可眼下竟敢违抗起曹逸的命令,众人不由心疑。
“董雨,你快给爷爷过来,不然今天让你死的难看!”
曹逸怒火中烧,只觉自己威严受到挑衅,起身怒吼,但那董雨竟是不为所动,还在奔逃,不料慌张间这董雨竟是一不留神,被路上碎石绊倒,顿时跌倒在地,痛呼之时袖袍中藏着的东西洒漏出来,宝光闪闪,竟是一捧珠宝玉器。
山丘上众人见了这一幕,均是倒吸一口冷气,都在想这董雨在何处偷的这些珠宝。
一旁的周缘却是瞬间挺直了身子,他老爹周员外做的就是珠宝生意,泰宁镇所有的珠宝店都是他周家开的,眼下这董雨露出赃物,莫非是偷他周家的不成?
“董雨,你的珠宝是哪来的?”
周缘怒声问话,董雨却是一句话不说,慌张爬起就将珠宝收进袖内。周缘大怒,双手一挥,也不管曹逸了,带着众小弟跑下山丘就朝那董雨追去。
一旁山丘上的曹逸愣了愣,他父亲曹都头乃是镇内捕快的头目,曹逸平日在家耳濡目染,已嗅得他父亲的几分习气,如今眼看这董雨藏脏潜逃,让他如何能够冷眼旁观?况且方才董雨对他的威胁毫不理会,更是触了他的霉头。
“小弟们,跟我去把董雨这个恶贼捉拿归案。”
曹逸大喝一声,登时也带着小弟向着董雨奔去。
一时间董雨在前面疯狂奔逃,周缘和曹逸带着各自小弟紧追不舍,可怜这董雨平日里饭食都吃不饱,长得更是细胳膊细腿,况且他之前从镇内跑出本就耗了大半体力,眼下如何能是周缘和曹逸的对手?不过盏茶功夫,董雨已是累趴在地,再也跑不动了。
周缘气喘吁吁的先追了上来,挥手道:“给我搜!”手下两个小弟顿时将董雨按住,没一会便从他袖袋中搜出一捧珠宝来,周缘上前拿起一只玉镯查看片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好呀,你董雨是吃了豹子胆,太岁头上动土,竟偷起我周家的东西来了!”周缘怒吼一声。
“不……这不是我偷的,是……是别人给我的!”眼看周缘就要动手,董雨吓得直打哆嗦,说话都打起结巴来了。
此刻那曹逸带着小弟也赶了过来,正巧听了董雨的话,不由冷笑道:“一派胡言,你董雨狗一样的东西,谁会送你这些珠宝?到底从何处偷来,还不快老实交代!”看那严词质问的模样,竟真有他爹曹都头的几丝风范。
董雨张口结舌,似有难言之隐,曹逸以为他心虚,更是喝道:“赶紧把实话说了,爷爷我还能把你从轻发落,若不然今日必打得你皮开肉绽,把你送到衙门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董雨吓得头冒冷汗,犹豫半晌却始终不愿说出实情,最后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看那模样是即使被打也不说出实情。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曹逸目中喷火,怒骂着抬手便要打落。
“慢着!”
耳边猛听一声厉喝,曹逸举起的手掌一缓,偏头一看,却见周缘摩挲着手中的玉镯,缓缓走到他的身前,冷声道:“姓曹的,这董雨拿的是我周家的东西,你这龟儿子多管什么闲事?”
曹逸听罢大怒,刚要开口答话,不料周缘猛地一声暴喝,跳将起来一拳向他脸上砸去,这暴起挥来的一拳,来的极为突兀,曹逸吓了一跳正要后退闪躲,却不料身旁蜷缩着的董雨此刻猛地扑来,将他死死抱住,曹逸退无可退之下,脸上被周缘的拳头狠狠砸中,登时惨叫一声被董雨拖着扑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曹逸那一帮小弟都看的傻了。
“小的们,给我打!”
周缘大喝一声,他身后小弟似是早有所备,顿时呼喝着举起棍棒冲向曹逸众人。事发突然,曹逸那一帮小弟毫无防备,眼看自家老大被周缘打的趴倒在地,他们的士气霎时跌落谷底,面对周缘冲杀过来的小弟,只能慌乱招架,一时间被打得节节败退,没一会,曹逸的小弟都被放倒在地,只有挨打的份。
半晌过后,曹逸一群人被打的鼻青脸肿,一齐趴在地上,连连讨饶。
“曹逸龟儿子!你给我听好咯,想让我今天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当着大伙的面,承诺以后喊我老大,我就放你一马!”周缘冷笑连连。
曹逸趴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望着此刻在周缘身旁谄媚阿附的董雨,眼中透着一抹怨毒,事到如今,若他还看不出周缘和董雨是一伙的,那他就真是傻透顶了。
周缘和董雨一唱一和,便是要让他曹逸失去防备,等靠近后先下手为强给他迎头痛击。
“周缘你卑鄙无耻,设下这等奸计害我,算不得好汉!”
“谁他娘要做好汉?”
周缘笑了起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曹逸啊曹逸,你都被我打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看看眼下吧,谁是好汉不重要,谁是赢家才是重要的。”说罢,又看了看身旁谄笑的董雨,点头赞道:“董小弟,方才你演的不错,你以往偷人东西想来也是生活所迫,算了,以后你就做我周缘的小弟,我来罩着你!”
“周哥英明神武,能陪在周哥身边那是我董雨三世修来的福气。”
董雨欣喜若狂,连拍马屁,想那周缘父亲周员外乃是泰宁镇第一富豪,若能攀上周缘这根高枝,那自己以后的吃穿用度都不用担心。至于那曹逸,虽然他父亲曹都头在城内颇有势力,但董雨料想有周缘罩着自己,他平日里只要小心点,曹逸也奈何不了他。
周缘和董雨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相视而笑,只把曹逸气的咬牙切齿,却是无可奈何。
“罢了,此刻情势所迫,若不低头,必定还要被打,且先忍这一次,将来等我东山再起,再把今日之痛向这两人加倍奉还!”
曹逸心中已有决断,脸色阴沉,道:“今天是我失败,我曹逸承诺以后在泰宁镇喊你老大。”
“喊我什么?太小声,听不清。”周缘仰头看天。
曹逸浑身疼痛,憋了一肚子气,却是发作不得,只得大声道:“老大!”
“谁是老大?”
“周缘是老大!”
“这就对了嘛。”周缘哈哈一笑,曹逸心头刚松口气,猛听周缘叫道:“再给我打!”
“周缘你不守信,你卑鄙!你说过放我一马,你……”
曹逸话还没说完,身体便被拳脚淹没。
周缘带着众小弟又打了半响,直到曹逸一帮人气若游丝,方才收手,拍着巴掌一脸满足的带着小弟们返回镇内。
地上一片哀嚎,直到周缘带人走的远了,曹逸才悲呼道:“周缘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狗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满是悲愤,周缘走的远是听不到这声音的。
不过。
此刻的天空上,有一红色方毯飘荡,其上坐着两女,一女身材丰满,容颜更是娇媚,头戴凤钗,此刻她看向下方,面上含笑。令一女穿着红衣,约莫十六七岁,虽是少女模样,却有倾城之色,只是她此刻看着下方,秀眉紧紧蹙起。
方才曹逸这声辱骂都被她们听的清楚,不仅如此,就连先前的一幕幕也都被她们看在眼里。
“这个叫周缘的少年真是无耻之徒。”
一声娇哼,却是那红衣少女的声音。
“有些意思,我看这些少年都住在这泰宁镇内,这番来此怕还会遇到。”头戴凤钗的女子说着,看向身旁的红衣少女,正色道:“韵儿,你如今还未走出山门历练,不知这修真界的残酷。依我看这叫周缘的少年很好,心机不错,行事也狠辣,他若能拥有两行以上的灵根,倒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那红衣少女霎时皱眉道:“师尊,这少年行事如此卑鄙,怎能适合修行?若是他进了咱们青玄宗,将来必成宗门败类!”
“你还未明白我话中意思,罢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眼看徒儿还是不解,凤钗女子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言,纤手微微一招,脚下方毯带着师徒二人向着泰宁镇疾驰而去,刹那间便停在了泰宁镇的上方。
此刻凤钗女子看着下方小镇,檀口微张,声音蕴含着莫名力量,轰然传下。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青玄宗三年一次的收徒之期到来,泰宁镇内,十到十五岁有意入我道门修行的少年男女自行斋戒半月,半月之后,本尊将会来此测试你们的灵根,只要是有灵根者,便可入我道门修行。”
凤钗女子声音传下,如滚滚惊雷轰向整个泰宁镇,一时间镇内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仰望天空,只见空中凤钗女子手执一杆青色毛笔挥洒,在空中写下了一个青色的“玄”字,那“玄”字在空中越来越大,最后足足有百丈大小浮在空中凝儿不散。
泰宁镇内百姓见了这惊天一幕,无不颤抖跪下顶礼膜拜,那,是凡人对天道的恭敬!
而在镇内的一条街道上,刚刚走回镇内的周缘抬头看天,面色呆住,街道上所有人俱都跪下,就连跟在周缘身后往日里飞扬跋扈的那群少年地痞也都跪了下来。
此刻,整条街道,整个泰宁镇,便只有周缘一人站立。他在人群内是如此的显眼,但周围所有人虔诚跪天,无人对他在意。
唯有空中方毯上的那名红衣少女,此刻皱眉看着周缘,似是对他更为不喜。
片刻之后。
青玄宗的两女飞离了泰宁镇,空中那个“玄”子却仍凝在空中,没有消散的样子。
街道上下跪的凡人纷纷起身,都在议论着青玄宗的灵根测试。直到这时,周缘才回过神来,只觉心中有些恍惚。
“三年,我等了三年,终于来了,三年前我年龄不够无法参加测试,三年后的今天我不会再错过。”
青玄宗乃是燕云国的修真大派,在凡人看来,这等参道的神秘宗门,若是能进入习得几招术法神通,那是不枉此生。
而在周缘看来,加入青玄宗对他来说还有着别样的意义。
朦胧记忆中,回思起儿时看到的那名黑袍身影,周缘的嘴角勾出一抹惨然笑意。
当年儿时,那名黑袍身影从天而降,左肩一只白鸦,右肩一只黑鸦,抬手只是轻轻一挥,周缘的母亲便在火海中化为飞灰。
周缘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周缘可以肯定,对方是一名修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