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冉从仆人一下子跃到了西席,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龙毅这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临走之前他给宫冉下了任务,一定要让龙虎孝顺他的母亲。
每天龙虎寅时就要起床,他要学骑射,弓马,兵法,拳脚,每天也就在睡觉之前能玩半个时辰,然而自从宫冉成为他的西席后,他连这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在西殿书房内,龙虎在侍女的陪同下满身大汗的回来了,他见宫冉坐在书案上看书,便跑到他跟前委屈的说道:“父君想累死我,这一天都不得闲。”
正在看孝经的宫冉道:“殿下也是为了小公子好。”
侍女端上来一碗淡盐水让他喝下,这是补充能力的最好方法,这碗水并不好喝,龙虎起初百般不情愿,但后来喝多了也就习惯了。
宫冉本来要给他讲解孝经的内容,但见他如此疲乏心中不忍便改口道:“小公子,臣给您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龙虎一下子开心起来:“好。”说罢他对侍女们说道:“你们也过来听,安哥哥讲故事最好听了。”因为宫冉的真名只有龙毅自己知道,因此龙虎还是按原来的称呼。
侍女们听了命令都围成一圈站在宫冉的面前。
“古时候,有一个叫舜的人,他的生身之母去世了,父亲后娶了一个,后母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舜的父母和弟弟很不喜欢舜,常常要致他于死地,可是每次舜都化险为夷,对父母兄弟的行为丝毫不计较,反而更加恭顺。”
宫冉满心想用这个故事来解释什么叫“亲憎我,孝方贤。”只是龙虎却颇不买账。
“父君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娘亲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这是正在低头玩手指头的龙虎对这个故事的看法。
“可是,小公子知道国母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宫冉的确诚心诚意的要帮助他。
龙虎抬头看着宫冉说道:“我只记得她从来没有抱过我,每次都是因为一点小事就打我,汪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向着他。”
宫冉又问道:“你喜欢跟汪路一起玩吗?”
龙虎点点头,但他却说道:“只要娘亲在场,我就很讨厌他,但是现在很想他。”
宫冉诚恳的说道:“小公子,安哥哥可以帮你,让国母喜欢你,只是我必须要知道原因,我总觉得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龙虎眼前一亮他抓住宫冉的袖子央求道:“安哥哥都这么说了,我要去中殿看看母亲,看他到底爱不爱我。”
宫冉道:“安哥哥不是跟你说了么,要知道原因。”
龙虎皱着眉头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宫冉摇摇头,但他嘱咐龙虎道:“这件事我会和国君商量,只是小公子以后见到国母时一定要恭顺,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龙虎道:“我看唯一不惹娘亲生气的方法就是离她远一点。”
宫冉道:“话是这样说,只是每日的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否则别人说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孝,长大了一定会做忤逆之事的。”
龙虎听了这话一下子发起怒来,他用小拳头狠狠的锤了一下书案,吓得那些侍女都跪下了。
宫冉倒是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听龙虎接着往下说,龙虎呼呼的气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谁乱说话,本公子就拔了他的舌头。”
侍女们都趴在地上齐声发誓道:“奴婢们绝对不会乱说。”
宫冉见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威风,很是自愧不如,想想自己四岁的时候,还赖在师父的怀里不肯下地呢。
宫冉对那些侍女们道:“你们下去吧,天色已晚小公子要睡觉了。”
“是。”侍女们起身走出了西殿。
过了十多天,宫冉一如既往的给龙虎讲故事,龙虎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天,龙节被杨云叫到处理政务的宣政殿,他命在一旁的宫冉看紧他练功。
“世子放心吧。”宫冉抱拳行礼道。
可是,等龙节一走远,龙虎射了两箭后就对宫冉说道:“安哥哥,我累了咱们到那边玩一会儿吧。”
宫冉看着他所指的方向,那里是花园,现在是秋天,已经结了好些果子了。
宫冉以为他要吃果子就说道:“待会让太监给你去摘,你在这好好练一会儿,否则等世子回来是要受罚的。”
龙虎把头一扭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本小公子不怕他。”
宫冉打趣道:“我好像看见前两天,有人因为不好好练拳脚,被世子脱了裤子打屁股。”
龙虎听罢气的挥舞着小拳头打了宫冉两下,宫冉按住他的拳头严肃的道:“你这样殴打为师,也是不对的。”
龙虎忽然抱住宫冉的腰道:“安哥哥,我只想去那边,那边我一直没去过,那些侍卫都不让我进去,正好这几天父君不在,咱们去那里玩玩。”
宫冉明白他指的是哪里了,当年还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府内有一个上了锁的房子,那就是清寒殿,如今是绝对的禁地。
“你要去那个地方?这是绝对不行的,若是被国君知道了,可是要受罚的。”宫冉劝道。
龙虎道:“父君从来不会真的罚我,安哥哥我就看一眼。”
宫冉道:“可是那里有人守着,咱们过不去。”
龙虎扯着宫冉的衣袖道:“安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去,我就告诉父君说你欺负我。”
“欺负你?”宫冉说道,“你没有欺负我就很不错了。”说罢宫冉往前走了几步。
龙虎以为他要离开便往前一扑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脚踝。
和一般的四岁孩子比起来,他的手劲很大,宫冉挣了一下没有轻松的挣开,又怕强行把脚抽出来会把他伤到,于是他只好暂时妥协道:“好好好,你先松手,我想办法。”
龙虎得意的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道:“你可不要耍赖,现在就要去。”
宫冉无法,只好答应了:“不过我只是试一试,还不一定能进去呢。”宫冉想的是自己先在守卫面前转一圈,就说自己没办法进去,不就行了吗?
龙虎见他答应了喜不自胜的拉着他跑。
“慢一点,别跑那么快”
花园的后面有一个清寒殿,本是国君避暑的地方,龙毅把那东西放在这里了。
殿门口有两个侍卫在守卫,宫冉记得他们曾经是龙府的家丁。
他们强壮有力,就像两根擎天柱一般,轻易别人是进不去的。
龙虎道:“父君在里面藏了什么宝贝?是不是好玩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宫冉道:“你看那两人块头那么大,咱们还是走吧,打不过他们的。”
龙虎道:“你怕什么?他们的块头虽大,但却是父君的臣子,哼哼,你看我的。”说着离开藏身之处一下子跑到那两个守卫的面前。
不得已,宫冉只好跟了上来。
守卫见那边有动静立刻警惕起来,但见却是他们又连忙行礼参拜。
“起来吧”龙虎很有气势的说道。
一个守卫问宫冉:“你怎么带小公子到这里来了?”
“哎。”宫冉叹了一口气道,“是小公子自己想来。”
龙虎证实了他的说法:“对啊,我要看看父君在这里藏了什么好玩的,居然这般神秘。”
两守卫一听居然是这事,立刻一齐护住大门喝道:“国君让我们守护这里,除了国君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龙虎看了这俩大块头一眼央求宫冉道:“安哥哥,你想想办法。”
宫冉原本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可龙虎催的紧,加上他自己忽然也好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他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汪氏之所以不喜欢龙虎很可能跟这里面的东西有关。
于是宫冉赔笑道:“是张安的不对,这就带小公子走。”说着他连拖带拽的把龙虎弄离了此地。
龙虎一边挣扎一边道:“快放我下来。”
宫冉把他放下来后用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咱们就这么办。”宫冉对着他耳语完计策说了这么一句。
“呀,嘿”龙虎翻着跟头又来到了两个守卫面前,这回他们都只是颔首行礼然后就各尽其责没有理他。
龙虎又在他们面前展露自己学过的功夫。
两个守卫只是看了一眼。
龙虎停下来说道:“哼哼,怎么样,怕了吧,本公子的武艺可是天下第一,你们虽然长得高大,但可知四两拨千斤之意?”
两守卫这回连看都没看他。
龙虎见之前的不奏效,就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宫冉点点头。
“看招。”龙虎使出一个黑虎掏心向其中一个守卫打来,守卫侧身躲过一手把龙虎扑棱到地上。
躺在地上的龙虎抬起头用脑袋轻磕了一下地面昏了过去。
与龙虎动手的那个守卫看着紧闭双眼的龙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这般莽撞,把小公子都打坏了。”另一个守卫踢了他一脚。
那守卫见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走到龙虎跟前蹲下来喊道:“小公子你没事吧。”
另一个守卫道:“不要瞎叫了,快去找太医。”
守卫把龙虎抱起对另一个说道:“嗯,大哥咱们快去。”
两个守卫抱着龙虎往外跑,躲在一处的宫冉趁机来到了此处。
虽没有了守卫但清寒殿的大门锁着他也进不去,不过宫冉还是搬来一块大石头踩在上面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
因着那一个小洞有一股寒气逼来,宫冉揉揉眼睛继续看,只见里面寒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里面摆着两个香案,其中一个香案上是两个灵位,一个写着义兄崔平之灵位,另一个写着义嫂林氏之灵位,这些对宫冉来说都没有什么,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在另一个香案上竟然供奉着自己父亲的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