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兕和白丁出了驿馆,夜色渐渐深沉下来,娀国城中百姓都吃过了夜食,回到家中准备睡觉了。这就是所谓的刀耕火种的时代,太阳出来,天亮之后,人们就出来贸易货物或者是到地里耕种,当太阳落山,回到家里吃了晚饭,天完全黑下来了之后,人们就开始睡觉。人们根本没有夜间生活,更别提熬夜看电视、上网等等了。
于是,士兕和白丁走在小道上就几乎碰不到人。他们悄悄地摸到了宫城栅栏外面,由于巡逻守夜的士卒并不是很多,所以他们两个猫着腰,很轻易地就躲过了士卒们的眼睛,悄悄地翻过了两米多高的木桩泥墙,进入了宫中。
娀国的王宫在这个年代确实算是宽广雄伟的了,白丁二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适合翻越的地方。他们是从巡视士卒最少的东面宫墙翻越进来的,一跳下泥墙,他们就掉入一个长廊里面,这是一个用木柱支撑起来的茅草顶长廊,长廊两边有泥墙,东侧是宫墙,西侧是内殿的院墙。白丁和士兕沿着长廊往北走,到了尽头,他们看到一个木门,推开之后又是一个东西向的过道,两边还是泥墙。
“这娀国王有病吧?修这么多的泥墙和过道。”白丁不禁心想。其实这个王宫里面分布了很多的大殿院落,不仅是国王居住在里面,国王的亲人家眷全部都是居住在里面的,由于院落都是采用这种最原始的四合院思想建成的,所以宫城里面还有很多的院墙。
王宫里,一般把议事的正殿置于宫城正中的位置,而左右就是它的偏殿。议事殿前方的部分是各种功能区,还有侍从和士卒的居住区,而议事殿的后半部分,就是国王和他的贵族家属们居住的区域了,当然,还有储藏国王珍宝的地方。白丁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娀国储藏珍宝的地方,或许,这个地方应该称之为“宝库”比较恰当。
白丁身材高大,士兕身形粗壮,但是现在两个人都是猫腰收腿、蹑手蹑脚地前进着。时不时地还有宫里的侍女和侍卫巡视而过,每当这时,他们两人就会找个墙角蹲下,等到躲过了其他人的视线之后,他们再走出来,继续寻找宝库位置。
其实像这种国家宝库,在许多古国就存在,白丁的家乡就发现了著名的三星堆遗址和金沙遗址,这两个遗址有个共同特性,就是宝物十分集中,似乎是用于储存国家宝藏的地方。比如三星堆的宝贝们,都是被集中放置在了两个祭祀坑里面,其中一个青铜立人和青铜神树更是宝贝中的极品!青铜立人完美的展现了古蜀国的先人风貌,两手一上一下的呈空握状,根据推断,他的手里应该是握着一根粗大的象牙。根据考古学家的研究,出土在巴蜀这片CD平原上的古蜀国象牙,一大部分都是从印度运过来的。可以想见,在三、四千年前,古蜀强势文明对西南地区的影响力。
白丁和士兕在一条条泥墙过道里穿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宫城的正中广场位置,广场上种着几棵树,借着月光,白丁看到了议事殿后面的小路,于是他和士兕又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小路通向工程北半部分,也就是国王和他的家人们居住的地方。这里的院落似乎更大,修建的泥墙更坚固。木柱被严密的排列起来,立在地上构成了院墙,大部分的院墙都是木骨泥墙,只不过,看样子为了节省人力,木柱没有被埋入地底很深,而是用榫卯结构的架子立起来的,大院下面都是严密的夯土层,每个院落边长都在几米或十来米长短。
清风吹过,白丁和士兕来到一处院落,利落的翻越院墙之后,悄然落在地上,沿着月光在地上洒下的泥墙影子,两人慢慢地靠近了院里房子也就是宫殿的大门。门口守着一个士卒,身高一米五左右,但是手臂及其粗壮,应该是个力气很大的战士。
士兕沿着殿柱从士卒侧面靠过去,每一步都很轻缓,当接近他的身后时,这个士卒似有所感,往后面看了一下。顿时,这个士卒的眼睛就瞪大了,一声大喊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被士兕一个干净利落的劈砍终结掉了。
“王,这个宫殿有人守卫呀,看来,这里应该有很贵重的物品啊!”士兕说。
“嗯,之前几个都没有,看来宝贝就在里面呀!”白丁回答到。
两人打开门,走了进去。由于这时的房屋窗子的位置都是极其不固定的,有些时候你会发现“落地窗”有些时候你又会发现“天窗”,而正常的窗户也还是有的。这个宫殿就是典型的“天窗”模式,抬头往上看,你就会看到洁白的月光照在地面上。
墙体整体还是黄土颜色,反射着微弱的月光,两人也就勉强看得到里面的东西。从门口进去还是夯土地面,左右两边摆放着一些陶器,由于光线太暗,白丁看不清陶器颜色,判断不出其质量如何。再往里走,白丁看见了一个木质的案板,上面摆放了几件器物,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玉琮,周围还有几个玉钺。
玉琮是一种祭祀用的礼器,最早出现在长江下游地区,是良渚人用来祭地的的玉器。而玉钺,则是王权的象征,玉钺的等级越高,说明这个持有者的身份越显耀。钺,就是超大的斧头。在上古青铜器还没有普及的时代里,国王和贵族都是用玉石来制作自己的饰品和象征品,钺同样脱离不了这个范畴。在此之后大概1600多年后,商朝的遗物中也出土了大量的钺,只不过是青铜制作的,比较出名的,就有武丁妻子——妇好的一款陪葬青铜钺。
在白丁看来,这些都是上好的、白晃晃的、圆润饱满的、大大的宝玉,搁在文玩市场上,估计就能到价值连城地步!他都想给娀王搬空了去,只是这样的话,似乎会造成很不好的后果啊,于是,他决定再看看。
接着往后走,白丁又看到一个案板,而跟随在他后面的士兕,直接就被门口的那堆陶器给吸引目光了,估计那堆器皿里面有几个是储藏酒用的。后面这个案板上面的东西则比较少了,上面摆放了几个大龟壳,还有几根铜棒、铜凿、铜锥,白丁看了一眼,估计是用来占卜的。抬起头往前方看,则没有东西了,剩下的就是周围房脚堆放的一大堆陶鬶、陶盉、陶壶等等陶器,但是白丁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其中还混杂了一些原始漆器以及一件十分纤薄的蚕丝衣。
觉得还是玉琮和玉钺值钱的白丁,打算转身拿了那块玉琮就走,就在他转身一刹那,他发现了最后那块案板上的一丝不对。他仔细看过之后,惊讶得张开嘴,嘴巴里能放下两个鸡蛋,案板正中央放着的,赫然是一块中间镂空的白玉龟壳,龟壳上面的龟甲纹路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精品啊,这绝对是一件精品啊!”白丁激动的手都打颤了。士兕听到白丁的动静之后,也抬起头往他这边看,准备走过来悄悄他手里是什么东西。
白丁慢慢地拿起玉龟壳,突然,龟壳里面滑出一个白色的方形器物,白丁眼急手快,腾出右手就将其接住了。这时,白丁才清楚的看到手里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块洁白银润的矩形玉板,玉板上还镌刻着一些纹路。
白丁把玉板举起来,让“天窗”射下来的光线能够照在玉板上。玉板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有一圈均匀的包浆,看来是经常被人拿捏着。玉板上面刻画这一个放射性图案,由里向外放射出八个剑头,放射图案上面还刻画着极其精细的涛纹纹路,白丁估计四、五根这样的纹路才能填满一毫米宽的地方,可见它的加工多么精密。在每一个放射性图案后面,都有一个象形符号,白丁觉得那些符号看上去十分眼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玉龟壳在月光的照射下,也十分的均匀透明,令白丁赞叹不已,真不知道这群老祖宗是怎么加工这些玉石的。
白丁正要把两样东西收入怀中,哪想到突然一只大手拍在他的后腰上,吓得他手里的龟壳脱手而出。龟壳掉在地上弹了出去,白丁也看到了是谁在拍他,原来,是士兕想看白丁在看什么,又不敢大声说话,于是就走过来拍白丁,但是由于白丁很高,他只拍到了他的后腰上,这才吓得白丁的玉龟壳脱手而出。
白丁再一转眼,看到玉龟壳弹跳一下,好巧不巧地正好撞倒一个细长的竹节形酒樽,酒樽里面装满了醴酒,啪嚓一声,多米诺效应似的,又把后面排列码放的陶器依次撞倒。这下,这个空旷的宫殿里,陶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白丁和士兕慌忙地就准备往外跑,而这个时候,外面那个被敲晕的士卒却醒了过来。
士卒看到两个影子快速的跑过自己,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大呼抓贼。这样一喊之后,半个宫城的人都听到了,侍女、侍者还有一个个士卒听到呼喊是从宝库方向传来的,都纷纷往这边跑。
刚刚跑出院门的白丁和士兕被这一下大吼吼得慌不择路,出门之后,竟然下意识地一个往左跑,一个往右跑,当他们发现跑失散时已经来不及了。
白丁看到走道上跑来的侍者和士卒,快速的出手把他们打晕,或者直接撞翻跑走,可是奈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有跑不出去的势头了。心急的白丁走到一处院墙边,趁着没有几个人看到,迅速的翻身上去,然后跳入了这个院子里面。
外面追寻的人还在不停地往宝库方向跑着,白丁慢慢的在这个静悄悄的院落里面前行,来到院中房子的窗口,他悄悄地翻了进去。一进房子,他就落到一个木榻上面,再一看,上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白丁还没来得及把这个人敲晕,“啊!”一声尖细的女声就率先发出。白丁赶紧上前用打手捂住这个女孩的嘴,声音戛然而止。一声冷汗的白丁看了一下窗外,然后回转盯着这个女孩。
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在月光下盯着白丁,眼里还有快要流出的眼泪。白丁一下就惊讶了,连带捂嘴的力度也小了。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天从他手里用一堆东西换走他一个陶爵的女孩。而这个女孩正俏生生地盯着白丁,看清白丁样貌后,眼中全是激动和惊喜。这个女孩正是娀国王女——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