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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石城

沐琪合上了笔记本,这本子和那球一起,诡异地消失了。这儿,再次变得空荡。离开了哨塔,沐琪把门锁好,那些信息似乎已经把他的悲伤冲淡了一些。见他出来,小樱和浩松了口气,看着面部略有笑意的沐琪,除了呆呆地笑,怕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六目相交的瞬间,沐琪已将异子的范围延伸到了千子星。他使用圆环部提取了千子星所有现存居民的遗传信息,迅速开始了比对分析。

“这是什么情况?”沐琪心道,“禁城监牢里的帝娬族人,只剩下一个,青石城的街道上散乱地分布着大量的族人?嗯……监牢里有好多的骨骸,骨龄80、80、75、69……81、37、37,这三具骸骨,爷爷、爸爸、妈妈。”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要去千子星一趟。姑姑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这儿的菜也不会那么难吃。现在这儿是绝对安全的,你们不要乱跑。”还没完全查看完,沐琪就已经下了决定,和那二人说。

浩笑道:“呆瓜,呵呵,你怎么去?”

沐琪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包裹了似的,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浩惊道:“人呢?”

“去千子星了,或许他从他的姑姑那里,得到了不是少关于异子的信息。刚才那一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异子才有这个本事,虽然我并不知道异子到底是什么。”小樱道。

“现在这儿什么也没有,我们真的要待在这儿吗?”

“最好不要待在屋子里,我们还是在防御体里等着吧,只有补充食物的时候才出来。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我不认为是绝对。不过,或许最需要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只身前往千子星的沐琪。”

“希望一切顺利吧,没有他,我们可是走不出去。”

“你能不能想点别的,就知道你的大业。”

“不,我是担心你。”

小樱微微一笑,来到了露台,进入了防御体中。浩挠了挠头,便是按着小樱的指示做了。

帝娬族的管辖被推翻后,千子星所有的超时空传送仪都被拆除了,大概是他们不希望安宁的日子被打扰吧。不过,青石城城主府原本安防这仪器的密室,却是被保留了下来,看布置,像是一个避难所。不过,当沐琪来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这儿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大概就是进来这儿,也是需要花不小的功夫,不然,如此得天独厚的幽会场所,怎会没人光顾?

在确定密室外部及附近没有人之后,沐琪才熟练地打开了密室的门。从里边开门的方式并不复杂,不过令沐琪诧异的是,新任的城主竟然没有去更换。离开密室,沐琪小心地关上了门,在曲折的隧道里七拐八拐,沐琪来到了花园里假山的内部。透过缝隙,只见花园中,摆放着许多的办公桌,再用异子查探一番,城主府里并没有居住的地方,只有办公区和食堂。显然,对帝娬族的统治不满的民众,似乎并不愿重蹈覆辙,采用了一种新的的体制。

办公桌边的椅子,基本上都有人占着,而能够在花园办公的人,似乎身份并不低。

“看来城主府不是个理想的出口,我得换个地方了。”沐琪心道,随机转移到了青石城外的偏僻处,快到城门的时候,有发现了情况,“什么?缉捕逃犯,设卡盘查!看来莫宇的管理,也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嘛。就是想要进去,没那么容易了。”

每个千子星人都有一个身份卡,这个身份卡其实并不是一个卡,而是自受精卵起,就存在细胞中的一中能够自主复制的物质。千子星各处都被仪器的范围覆盖,管理者只要通过仪器就能知道这儿有什么人,这些人的经历。与此同时,这仪器也能识别出不属于千子星人的人类,这样管理者就能调动警力进行抓捕。不过这系统并不是天衣无缝,千子星民间黑暗领域中,也有人能够篡改这信息,只不过代价很大。恐怕那逃犯就是使用了这种技术,使得管理者只能通过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抓捕。

沐琪身上并没有这种物质,所有的帝娬族人,都没有。他们身上,有属于帝娬族的标志,但不会像普通的身份卡一样,详细地记录主人的全部信息。沐琪当然不可能让人读取这信息,继承了薛定谔的技术,还有莫宇的异子制造技术,沐琪完全有能力使用外部器械让自己不被那仪器发现。但不管怎样,人眼还是能看见他的。异子当然能帮助他隐蔽身形,但他此次进入青石城的主要目的,是寻访自己的族人,太突兀的出现在大街上,并不好。

青石城的民房里,都有居民,公共场所亦是如此,不管他怎么在这些场所凭空出现,都会引起注意。如果帝娬族人有在民房里的,那还好办,可关键是,他们全部都在大街上,衣衫褴褛,似是沦为了乞者。这些变故,在千子星的档案里并没有记录,而沐琪也不能太好地了解就中细节。只有找到族人当面询问,沐琪才能消除心中的疑惑。

“看来只有帮他们把人找出来了……这人,什么,在我身边?”

沐琪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再看看脚下,结实的青石道。头顶上呢?什么都没有。

“逃犯!逃,消失……这么说,是我。”沐琪苦笑着,“快十年了,还没有放弃吗?看来得玩点大的了。”

沐琪的身体渐渐消失,同时一个陌生的身躯出现。那人雄壮魁梧,却只穿了背心和裤衩。这大汉气冲冲地奔向城门,揪起一个卫兵便往地上扔去,骂道:“你这瘦鬼,趁老子不注意下黑手!还扒了老子的衣服,今儿个就让你这贼孙子显形!”

那被钳制的卫兵一时间竟是晕了过去,渐渐地从一个大汉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蓬发青年。城门处略微混乱了些,六个卫兵将那“瘦鬼”团团围住,留了一个卫兵看守城门。那魁梧大汉怒道:“看什么看,一下子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快,让路!”

那几名卫兵一愣,傻傻地让开了一条路。这大汉平时粗鲁无比,总喜欢以老子自称,还特喜欢在前边加个你。战友们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加上眼前这变化,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就他们所熟悉的那名卫兵。在那六名卫兵忙着处理那“瘦鬼”时,大汉朝着守门的卫兵微微一笑,迅速冲入城中,隐没在了人群中。城门处,那“瘦鬼”恢复了大汉的体型。青石城外,在那不起眼的地方,沐琪悄然出现,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城门处出现了短暂的混乱,趁着这混乱,沐琪灵活地进入了城中,便仿若是本地原住民般,没有丝毫的别扭。他缓步走在大街上,向着帝娬族长辈级成员的聚集区走去。

“宁叔叔!”

听到这声音,那萎靡的乞丐睁开了眼,抬起头,用他那浑浊的双目打量着跟前的这个年轻人。许久,他才开口,用那嘶哑的声音说:“贱名以许久无人称呼,不知阁下,是哪方故人。”

“青石遗孤,帝娬·沐琪。”

那乞丐怒道:“我族查无此人,阁下何须消遣我!”

“宁叔叔别生气,三年前我改了姓。”

“你走吧,别再来消遣我!”

“唉,这千子星什么都容易,唯独证明身份难啊!”沐琪看着眼前这精瘦的中年人,取出骨片。

那乞丐更加愤怒了,吼道:“说!你把小琪怎么了!”

“哎呀,大叔你别误会。”沐琪挠了挠头,“小子初来乍到,对贵族的经历颇感兴趣,想来贵族小少爷失踪多年,这才出此下策。还请大叔原谅。”

那乞丐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笑道:“原来是想听故事的,你早说不就行了,哪用得着费这些功夫。老丐我别的不好,就爱讲故事。我族没落前后,阁下想必已经分明,此番前来,是想知道为何我族能离开那监牢,流落至此的吧。”

“嘿嘿,大叔海量,小子正是想知道这一段。”

“哈哈哈——好好,不过这故事可不能白听,你瞧我这一众族人……”

沐琪迅速离开,片刻后,带着酒食回来。

那乞丐顿时乐开了花,和族人分完了酒食,回到原位,说:“多谢年轻人,我这便和你说说这故事。当初,起义军四起,我族猝不及防,节节败退,很快,便是尽数入狱。当然,得除去失踪的小琪,他的运气可真是好。只是这痴儿,也脑不出什么风浪,能苟且地活着,便是最好了。我们不知道关押我们监牢在什么位置,只知道那里常年没有阳光,不是喂食的时候,根本看不见光。刚进去的时候,监狱长告诉我们,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们可以看见我们,让我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绝望,那时候,我们的心情,唯有绝望。每一个族人都被分开关押,每个监牢还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的交流。

“那里的日子,很难熬,可是我们的族人很顽强。一年内,没有一个人倒下。可是好景不长,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族人陆续倒下。

“不到半月的时间,族人就死去了大半。其中,便是包括了老族长。最可恨的是,监狱长还要每天通报死亡人数。可是不知怎么,几天之后,监狱长把我们放了出去。元气大伤的帝娬族,再遇雪上加霜,联盟军下达命令,我族人,只得乞讨为生。唉——为了家族的延续,我们不得不苟且偷生……只是,监牢之中,尸骸未曾移位,在那里腐朽,成骨。我听说,有位女婴,算起来,是我孙辈,是假死,在牢里活了过来,一直活到现在。”

沐琪面色凝重,看着眼前的中年人,问:“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乞丐点了点头,说:“我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这儿,初时,青石城的人待我们很不好。不过,一直有位黑衣人,施舍口粮,阁下今天是强了他的饭碗了。”

沐琪一抱拳,说:“多谢了。”

随即,转身离去,没有任何留恋。

沐琪在青石城的街道上游荡,没有任何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四处走走。当时孩童,如今已成一方栋梁,当时小巷,依旧人来人往。偌大的青石城,无处不透着宁静祥和,只是无处再是沐琪的家。

沐琪闹起的风波,因为毫无结果,很快就平息了。虽然因为错过了一次抓捕机会,让卫队队员有些懊恼,可沐琪能躲这么多年,没被他们抓到,也是无比正常的事。这小城,永远都是那么安宁,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暴动,该有多好。

夕阳渐渐落下,只是这喧嚣的小城,并未被夜幕笼罩,就此进入静谧。灯红酒绿,无路归人没入长夜,在那令人胆寒的黑暗中,进入更加可怕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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