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已大亮,队伍才开拔。
已近深秋,早上有着浓雾,他们出发的时候虽晚,但还有轻纱般朦胧的薄雾,已经有点枯黄的小草上挂满了晶莹玉透的露水,露水和薄雾贴着土地,使得地面有一点绵绵的,软软的。
再有几十公里,颜温城一行人就要到目的地了。而颜若虚不但没有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反而特意下令行军速度降一半,留下充足的体力。他以前有一次急匆匆地赶赴战场,结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派了上去,死伤很惨,这之后,他都会在快汇集的时候让队伍保持一个好的体力。
颜温城举着长矛,感觉自己的脚步轻快极了,他恨不得飞到战场,完成他的成人见证,然而父亲却要求行军速度减半,让他很无奈却也毫无办法。
队伍里的绝大部分新兵,和他的心情都差不多,毕竟寒怆圈的生活主要靠武力,武力是一个人证明自己的一个最重要的方式,也是一个人基本的生存依赖。没有太多人喜欢战争,但是没有人不为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冲突做准备。战力越高的人,地位越高,越受人尊敬。甚至可以说,这是他们唯一一条往上爬的道路。
许多新兵在刚出部落的时候,确实很菜,有些人也很恐惧,那是他们没有见识,对一切都未知。在荒原里行军十来天,见识都增加了不少,而且也和一些魔兽有了接触,累积了不少经验,不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了。
寒怆圈的人都成长得很快,起码在生存经验上,成长得快。特别是小部落,由于本身势力弱,没有强大的力量保证族人的安全,因此每一个族人生下来就有一股危机意识。这危机意识在潜意识里就催促族人从小吃苦努力,因此,几乎每个小部落族人达到十二岁都有一战之力,不过为了延续下一代,基本上族人都要到十七八岁才会应征出战。
太阳慢慢地往人的头顶爬着,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晒在队伍上,在太阳稍微偏西一点的时候,队伍里忽然传出一阵欢呼声“到了,总算到了。”
远处一座山峰赫然出现在眼前,山不高,但是地势陡峭,远远望去,这山像是有一条“面条”弯弯曲曲地缠在上面,这是上山的唯一一条通路。
在山腰处,隐约可见有一处平地,平地上杂七杂八立着不少建筑物,至于建筑物是什么样的,倒是看不清晰。
山脚下,就在“面条”向下的那一端,有一处营寨大大咧咧地横亘在那,就像一个懒散的人躺在草地里晒着太阳。营寨建造地一点规律都不可寻,完全就是一个小孩随手的涂鸦作品。
在寨子中心,可以看见立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的图案看不清晰。在旗帜下,有一座新搭建起来的木质房屋。房屋外,除了十几顶帐篷以及穿插在这十几顶帐篷之间的众多侍卫,周围一大片地方倒是没有其他的任何建筑。
远远地,颜温城看到自家的斥候从前方赶来,斥候来到颜若虚的面前,下马报告道:“族长,这次参战的五部中的四部都来了,就差我们一个部落了,另外荆花部已经帮我们建好了营寨,我们过去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好,我知道了。”颜若虚脸色稍稍有点不自然地应到。
大概又走了两千米的样子,山脚下的营寨里忽然冒出来上百个骑兵,虽慢但是目标明确地就朝着颜温城他们来了。
虽然他们不太可能攻击颜温城他们,但是刚刚从荒原里走出来的战士们没等颜若虚下令,一个个都条件反射地举起矛做出了防御状态。
颜若虚、赤赫还有一些队长级别的人物都下了马,“放松点,来的都是友军,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直到听到颜若虚的话,这些战士才一个个放松了矛。
只见一道红光从那一队骑兵里先冒了出来,颜温城隐约看到一个身穿红裙,面容姣好,年岁大约三十上下的女子向着他们疾驰而来。
还隔着好远的距离,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若虚大哥,好久不见了啊,让小妹我怪想念的。”话说完不过片刻功夫,女子已经来到近前,她翻身一跃,便跳下马来,然后就要往颜若虚身上扑。
颜若虚老脸一红,这个以前倒也罢了,现在他儿子还在军中,这样让他儿子看到,自己这老脸往哪搁。想着连忙往旁边一闪,红裙女子一下扑了个空,但她似乎不想放弃,转身又欲往颜若虚身上扑。
颜若虚连忙大喊:“小城,快出来,快出来见见你的秀香阿姨。”说着又连忙往旁边一闪。
秀香听到颜若虚这样讲,倒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她可不想在自己喜欢人的儿子面前变现得太过分。她在颜若虚前后左右四处观望着,并没有发现小孩子模样的人啊,正在她疑惑时,一个战士从军阵里走了出来。
颜温城也挺无语的,没想到啊,这老爹,平时不声不响,道貌岸然的样子,竟然在外面还有一腿。心里想着要告密,要告诉母亲,让母亲好好教训教训老爹。特别是那个红裙女子往颜若虚身上扑的时候,更加坚定了颜温城的想法。
不过看着父亲还知道躲避,还知道让他出来挡箭,他心里也算稍微好一点。他拿着长矛,一脸严肃地走出军阵,看着花秀香,大声喊道:“见过秀香阿姨。”然后就一直没礼貌地盯着她看,想通过这警告秀香阿姨,那是我父亲,你不能乱动手动脚。
别说,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隔着这么近端详,发现秀香阿姨还真是漂亮。而且她脸上随时随地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一下子就让颜温城严肃的脸舒缓下来,本来他还想给秀香阿姨一个下马威来着,没办法,颜温城也只好微笑着。
秀香看着颜温城一下子就愣住了,除了保持着脸上热情的笑容,神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这太像若虚大哥小时候的样子了吧,特别是刚刚那副严肃的表情,像极了她第一次看到颜若虚时的样子了。那时她才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跟着父亲外出见世面,看到了早就听过名字的颜若虚。
一个十二岁就当了族长,已经带领族人打了许多仗的人,天哪,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孩子身上,他竟然都能扛过来,她对他很是佩服。然而当她真的亲眼看到他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从对他的佩服转变成了爱,那一脸严肃刚毅的表情从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直接把她的心偷走了。
颜温城本来直勾勾地看着秀香阿姨,想让她出丑、害羞,但是秀香阿姨先是用热情地微笑舒缓了他的表情。现在又这样看着他,一动不动,这又让他不好意思了,没办法,脸皮薄,他又只好先把头埋下了。
他脑袋的忽然一动,一下子就把秀香从回忆中拖了回来。终于秀香动了,她走到颜温城面前,绕着颜温城走了两圈,看了又看,说了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女婿,我把女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