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噩梦。
业火地狱,群鸦,蝙蝠,无尽的彼岸花,花映着扭曲的人脸。黑色的大地,高耸的城堡,城内丧钟敲响,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礼赞。大海破开,死人指甲组成的船从三千弱水中升起,船头上站着咒师和亡灵们,正要通往生人世界宣泄自己的怒火。
那是诸神的黄昏。
咒师发现了他,干裂的嘴唇上下阖动,枯萎的心脏重注活力,火焰在他的法杖上凝聚。
又是这个场景!文霆被绑在通天的铜柱上,眼睁睁的看着火焰炙烤自己的身躯却无能为力。
火刑!火光驱散了黑暗,但也带来的无尽的恐惧与孤独,朋友们的灵魂环绕着他,轻抚着他的脸颊,“是呢,你要死了,没法看到那壮丽的场面。但别害怕,只要我把你的心脏摘出来,你就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还是好朋友啊,共同欣赏开满世界的彼岸花,喝着香醇的处女鲜血,共享那永生。”
身体碎裂,唯有渐渐失去活力心脏在顽强的抵抗那从毛孔渗进灵魂的堕落之音。
心脏停止跳动,亡灵们欢呼起来,震天的桀笑声透着对鲜活生命的渴望。突然一抹金光从文霆那干枯的心脏中闪出,将罪恶消泯,刺破了黑幕。光笼罩在枯萎的尸体上,像圣洁的天使张开了翅膀,驱散了那汹涌而来的孤独。
铜柱突然断裂,文霆艰难的睁开眼睛,唐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光芒笼罩着他,去对抗那无尽的黑暗,就像被贬人间的谪仙。
文霆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大口的喘着粗气,刺目的阳光又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的神识还有些混沌,显然没从噩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他只记得笼罩了他的那片金光,他不信神,信也不会信西方的神,但现在他从白色的阳光中看到了一张人脸凑了上来,那张脸素净而美好,就像天使要低头亲吻罪人的额头,他费力的把头凑过去想要看清那是谁。
“啪”一只细软的手拍在了他的嘴上,“什么啊,你刚醒就要耍流氓吗。”一个酥柔的声音从上方悠悠的传来。
“雅米拉?”文霆迷糊的脑子显然不够用了。这也难怪,他上一刻的记忆是极炎地狱,上上刻的记忆是充满血腥与厮杀的战场,这一刻他却被香味和阳光所包围,温暖而平静。
文霆眨了眨眼睛,努力的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可头还是昏昏沉沉疼得难受,他扫了一眼熟悉的房间,“我这是在快乐野猪?”
文霆却没得到任何回复,他有些疑惑的费力抬头寻找雅米拉,却发现她已经蜷缩在一张床边上不可能舒服的硬木椅子上睡着了,眉头放松的舒展开来,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恬静的就像一个刚入睡的婴儿。
麽麽茶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惊喜的发现文霆醒了。看雅米拉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把水放在床头柜上,抖开毛毯披在雅米拉的肩上,有意无意的说,“已经快两天没睡了吧,等你醒来。”
文霆还是有些傻傻的愣着,“麽麽茶?你没死啊。”
麽麽茶脸上清晰的浮现出一丝无奈,“老板,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你就这么期望我死,或者说我活下来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吗。”
文霆有些尴尬,想要挠挠头却发现肩膀酸疼根本抬不起来胳膊,只好悻悻的作罢,“马尼德那混蛋好像也没死吧。嘿,运气真好。”
麽麽茶把文霆扶着在床上坐了起来,又把雅米拉抱到另一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我们才是运气好。嘿,拉法德那小子深藏不漏啊,话说铁浮屠本来就是救他的,我们只是顺带吧。”
文霆想起回到芮尔典的拉法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好像很不喜欢那里的生活。”文霆动了动让自己更舒服点,突然一个东西从他的胸口处掉到了他的大腿上,还反射着金光,他疑惑的盯着那个东西。
一枚金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些字,但学过一段时间文字的文霆很可悲的发现他还是不认识,上面似乎刻的是古文字。麽麽茶也注意到了那抹金光,看文霆一脸抓狂的表情,笑着为他解释道,“那是凯教官送过来的,不过他不让我们乱问,就是说这个对你的恢复有好处。至于上面的文字吗,是‘圣王’,看起来是件了不得的东西。”文霆想起了在噩梦中救他的光芒,默默地盯着那枚竟隐约透着股恢弘之气的徽章。
房间突然沉默了下来,麽麽茶好似不习惯这沉默一样,从墙上拿下来了一个东西,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强烈的白光,上面更是有着许多耀眼的白点。麽麽茶看文霆眯起了眼睛,尴尬的拉上了窗帘,文霆这才看清那个东西,是那巴尔的生铁盾,他记得这盾牌被凯用斧头硬生生的砸出了一个凹陷,现在已经修好了。更让人惊讶的是盾牌上竟然明晃晃的镶嵌了十几颗小钻石。钻石这种东西吗,坚硬的无可救药,骑士们都会往枪尖上镶嵌,而那巴尔居然有钱到往盾牌上镶嵌这种东西。
墙角还摆着他的其他武器,打扫战场后全给他拿回来了,还有拉法德的钉皮手套也被摆在床头柜上,不过凯的外套链甲在战斗中彻底损坏了,倒是有些可惜。他忽然想起为什么他对铁浮屠铠甲上的花纹有熟悉感了,他战弓上的花纹和那花纹的纹路是一样的。文霆忽然有些心虚:他用这张战弓不会哪一天被人追杀吧,看起来这张弓来头很大的样子。文霆的头不禁更疼了。
麽麽茶看出来文霆还是有些不适,帮助他平躺下后把徽章重新放回了胸口上,“你再休息一会儿吧。”说完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文霆昏昏沉沉的很快睡着了,谁都没注意到徽章正在发光。
透着威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