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无比恢弘雄伟的宫殿,墙体以白玉堆砌而成,晶莹剔透;顶上铺满白、赤、黑、黄、青这五色缤纷的琉璃瓦,绚烂多姿。
屋顶悬着一颗能有车轮般大的夜明珠,九处飞檐挂着龙形风铃,整体暗合九龙护珠之势。
殿前立着四根玉柱,一柱雕龙,一柱雕凤,一柱雕虎,一柱雕龟。四灵玉柱分左右两边,共同撑起一块玄青牌匾,匾上有一座孔雀雕像,匾中则有几个符号,明月并不认识那些符号,可看上一眼,心中却自然而然的明白符号的意思。
“神宫?”
明月眉头轻蹙,这座所谓的“神宫”单论华丽的程度,并不如大夏皇宫,可它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仿佛它就是天、就是地,就是这乾坤宇宙中的唯一,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倒膜拜。
“布局好奇怪啊。”明月的目光落在牌楼上的孔雀雕像上。牌楼完全是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灵神兽玉柱撑起的,孔雀却凌驾于四灵之上,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要知道,四灵神兽乃是兽中霸主,可与神比肩的绝世存在,能凌驾于它们之上,岂不是代表超越了神?
搞不明白的明月见神宫大门虚掩着,料想司空绝已经先一步进去了,当下也不再迟疑,迈步上前。
吱吱……
看似厚重的宫门并不沉重,轻轻一推便缓缓张开。明月迈过门槛,神宫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殿内陈设简单,红毯两旁耸立着一尊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古兽雕像,便是明月自恃博古通今,也认不出一半来。而除了这些古兽雕像之外,就只剩下青铜灯和玉质宫墙了。
“嗯?”
她看到司空绝就在红毯的尽头,距离最前面的至高王座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此时的司空绝跪坐在地,居然在低声抽泣着。
由于是背对着,所以明月并不能看到司空绝是否真的在流泪。只是一连被耍了两次之后,她只当司空绝又在捉弄自己,不以为意的迈步上前。
嗡……
还没等她往前走几步,红毯两旁的古兽雕像齐齐发出一阵异光,刹那间,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许久,当她感觉世界停止转动后,缓缓睁开眼……眼前哪里还有司空绝、古兽雕像?分明置身于人来人往的街巷之中!
……
却说司空绝被明月一脚揣进了暗门,当看到恢宏雄伟的神宫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独得这座神宫内所有的收藏,于是装模作样的编了个高手出来,把明月吓跑。
“小丫头片子,想跟小爷斗?你还嫩点!”
从暗门退出来看到明月落荒而逃后,司空绝嘿嘿一笑,再次进了暗门。稍稍打量了一眼神宫的外部后,他便推门入内。
“卧槽,这不是传说中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吗?张牙舞爪的,果真神骏!”
“卧槽,这是天狗?能食月的天狗?”
“卧槽,望天犼!卧槽,狻猊!卧槽,重明鸟……”
一入宫殿,司空绝便被一座座古兽雕像给吸引。这些古兽都有天大的来历,在上古时期以前,个个都是可以比肩神的存在,强大的让人发怵。
虽说五彩神牛也是号称可以与神比肩的存在,可跟这些古兽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就说望天犼,传闻它一吼天崩一吼地裂,甚至有一口吃下过神明的传说;而狻猊也差不到哪儿去,力能拔山,上天入海无所不能;至于那重明鸟……传闻它一目双瞳,瞳目中蕴藏着无与伦比的魔力,弑神于无形。
然而随着上古时代的终结,这些曾在历史上留下过浓重色彩的强大古兽一个个都销声匿迹了。不止它们,连神明也一起消失,给后人留下一个无解的悬案。
小时候,司空绝最喜欢的就是研读古籍,从书中了解这些古兽的种种事迹。虽然并不是所有古兽都有详细记载,可多多少少有只言片语,可以让人脑补它们的形体特征。
司空绝心情激动,伸手一一拂过这些古兽雕像,仿佛这样就能与传说贴的更近,就能隔着无尽遥远的时空与古兽神明对话。
嗡……
就在这时,所有古兽雕像齐齐放光,豪光之中,司空绝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颠倒。良久,等他回过神睁开眼时,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神宫之中,而是一座院落内。
宅院假山座座,溪水条条,林荫阵阵,香烟袅袅。司空绝瞪大了眼睛,这里的景象竟与印象里小时候的家一般无二!
“不对,这是幻境!是幻境!”司空绝狠狠的摇头,十年前他曾亲眼目睹祖宅被焚毁,怎么可能还会一如从前?眼前的景象是假的,是环境所制造出来的,这一点他很肯定!
踏!踏!踏!
这时,一位五六岁的孩童在长廊上蹦蹦跳跳,朝着这院子而来。孩童眉清目秀,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乍一看去就是普通东方人的黑色,可若是迎上一点光,就能从中看出点点妖异而神秘的紫芒。
“是……我?”
司空绝怔怔的看着小孩儿从自己身边跑过,坐上了假山旁边的石桌,将一块石板摆在桌上,又将一摞书也搬上,紧接着一边摆弄石板,一边翻看书籍。
司空绝心思巨震,这小孩儿就是他自己啊!眼前的一幕,他曾亲身经历过,他知道石板是九宫炼神板,那一摞书是《苍山志》、《桑海云笈》和《万兽图录》。
“子桐有水出焉,而西流注于余如之泽,其中多骨鱼,其状如鱼而有翼,出入有光。其音如鸳鸯,见则天下大旱……”孩童一边摆弄石板,一边用稚嫩的声音朗读书中内容,一心二用。
“又东北二百里,曰剡山,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彘而人面。黄身而赤尾,其名曰合窳,其音如婴儿,是兽也,食人,亦食虫蛇,见则天下大水……”司空绝接着孩童的话说着,声音虽然不大,可毕竟离孩童不远,按理那孩童应该听得到。
可惜,孩童一点仿佛没有听到般,复述了司空绝的话。
长廊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对青年夫妇,男人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秀,气质儒雅;女人柳眉凤眸,姿容倾城绝世。
夫妇二人依偎在一起,隔着三五十米,满目慈爱的看着石桌前一心二用的孩童。
“爹爹……娘亲……”
司空绝怔怔的看着青年夫妇,眼眶逐渐泛红。忽然,他像是发了疯一般跑到二人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道:“爹爹!娘亲!孩儿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即使知道眼前的父母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他依旧无比激动。
青年夫妇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前跪着位十六岁的少年郎在哭喊着呼唤自己,女人依偎在丈夫的怀里,看着石桌前两人的孩子,柔声道:“小绝的天赋真的太高了,过目不忘不说,居然还能一心两用!就连班玄大师都将自己的得意之作九宫炼神板送给了他,让他可以在玩拼图游戏的同时,还能锻炼精神力。”
“我们的孩子自然是非同凡响的!”男人哈哈一笑,旋即说道:“九宫炼神板他已经玩了差不多两年时间,以他现在的精神力,怕是不比成年人低了。以他这个精神力增长的速度来看,估计明年就可以跟着你学习幻术了。”
“夫君。”女人抬头看向男人,低声说道:“其实……其实我并不希望小绝学星术或是练武。走上这条路就等于踏足了江湖,江湖多纷扰,遍地藏杀机,我更希望小绝只是个普通人,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
男人先是一愣,而后叹了口气:“作为父母,我们可以给他建议,但不能替他作选择。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让他自己选吧。”
……
“爹爹……娘亲……”
司空绝跪坐在地,泪流满面。他从来不知道父母还曾有过这样的对话,如果当年知道的话,他一样会立即选择跟随娘亲修习幻术,并且全身心的投入到幻术的学习当中,因为三个月后……
眼前的画面像是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荡起了阵阵波漾。院子还是这座院子,假山还是那些假山,只是季节已经从秋转为冬,天空片片雪花飞舞,如天女散花。
小小的人儿正在和婢女玩耍,女人神色焦急的跑了过来,抱着他强颜欢笑道:“小绝,娘亲带你去姥姥家好不好?”
小孩儿拍拍身上的雪花,摇头道:“爹爹不是出征了吗?等爹爹凯旋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去嘛。”
“小绝乖,爹爹已经先走了,我们现在赶去的话,兴许能在路上和爹爹汇合。”女人说道。
小孩儿还想说自己都没有看到大军凯旋归来,可女人却不由分说的抱起了他,贴耳对着婢女说了几句后,在婢女面色大变中脚步连点,整个人便好似离弦之箭般激射出去。
母子二人刚走,整个宅院顿时大乱,杂役仆人卷起细软等物慌张四散。
咻!咻!咻……
一枝火箭越过院墙,钉在了一颗古树上,浇满桐油的箭矢瞬间将古树点燃。而后,一枝又一枝火箭破空射来,落在宅院的里里外外。
在火箭的连番飞射之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偌大的宅院便被大火吞噬,熊熊火光将天空都烧的通红。木头燃烧声、仆人的嘶喊声、院外的喊杀声,乱成了一团。
“不要!不要!”
司空绝嘶吼,张开双臂,想用身子阻挡那些源源不断射入宅院的火箭。可他就像是空气,火箭直接穿过了他的身子,落在了应该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