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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九月中旬的操场透着一股自地心冒出的热气,熏得那些还在站军姿的大一新生们不停地淌下汗珠来。虽然不时有一阵风吹来,但也无法缓解太阳散发出的炙热,反倒有雪上加霜之势。他们全都是正对着太阳而站的,这是教官们的要求,有部分撑不住的同学已经开始出现身体摇晃的现象了。

“哎哎哎,你晃什么晃?!站好!再晃我就拿副牌来!”说这话的是一班的教官,名叫贺新郎,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很有趣味的人。他所带的班上有一个女生稍稍动了一下,他就从队列后面走到那个女生身边,说出了这样一句足以威胁人的话。开玩笑,要是真的要用膝盖夹住一张纸牌,那不得难受死!

贺新郎的声音很大,每个班的人都能听得到,所以所有人都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这时,二班的教官季锋小声地对他们班的学生说:“看,天上有飞机!”不少人信以为真,当真微微地抬了抬头,却发现自己被骗了。然后季锋就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真是太好骗了。”于是,季锋收获了班上同学以及听到他的话的别的班的同学的无数个白眼。

“哟,眨眼了?你叫什么来着?兔子是吧?待会给我们唱首歌。”三班的教官鲁曳南正在“调戏”他所带班的一个学生。“兔子”是闻楚岚的昵称,军训以后才有的。据说是因为贺新郎发现她有兔牙,然后就开始叫她兔子了,再之后大家都叫她兔子了。教官就是这么一群奇特的人类,也许你大学四年的绰号就是由他们创造的。

鲁曳南的话增加了些许轻松的感觉,但是下一秒,四班的教官杜深就用十分严厉的口吻对一个女生说:“第三排左边第二个,出列,罚跑八百米!”于是,一群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生怕下一个被罚的人会是自己。因为杜深不仅仅是四班的教官,还是整个学院的总教官,也就意味着他拥有相当程度的决定权。

又过了二十几分钟后,早上的站军姿训练终于结束了,四个班的学生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鲁曳南正在劝闻楚岚出来唱一首歌,贺新郎也抛弃了自己的班跑去凑热闹。闻楚岚无可奈何,落落大方地站到队伍前面,给大家唱了一首英文歌。贺新郎见好戏已经看完,就回到自己班上,拖着常棣给大家来段高音。常棣的父母都是爱好音乐的人士,而她也是以艺术生的身份考进A大的。之后,常棣就选择了一首民谣作为演唱曲目。

而季锋呢?他在撺掇他班上的学生出来讲笑话,说讲一个笑话就会有奖励。结果被他糊弄了的学生都不愿意理他了,他也不在意,就随便点了一个人,说:“你来首《喜羊羊与灰太狼》的主题曲吧!”于是,刚才还不大乐意的一群人都开始准备看笑话了。而被围观的那个倒霉的人,偏偏又是个高冷无表情的家伙,只听她用十分正经的语气对教官说:“我不会唱。”就在大家开始寻找下一个倒霉的人的时候,她又接着说:“但是我身边的这位同学会唱。”于是,杨墨颇为无奈地站了出来。杨宥在一边默默忍笑,却被杨墨一把拉了起来,说:“我跟她一起唱。”然后第一个被点名的人,也就是韩时槿,跟隔了两个人的顾渊对视了一眼。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正在杨墨和杨宥唱歌的当儿,杜深突然对他们班的一个学生说:“江楝,把男生都集合起来,咱们来跳搓澡舞!”贺新郎和鲁曳南听闻此言,突然就兴奋地如同发了疯似的。若不是顾及自己的教官身份,他们可能会激动地绕着操场跑好几个来回。至于季锋,他正以一副从容淡定,风雨不惊的模样,默默地把班上的男生拉出去。

不一会儿,队列的前面就站了三四十个男生。由于这是一个文科院系,所以男生数量相对于理科院系来说要少很多。等到所有人都按照教官的要求站好以后,顾渊发现,排头站着的都是他们班的男生。她瞧了一眼自己班的教官,见他正微笑地看着那群“待宰的羔羊”,露出一副单纯良善的样子。她转转眼珠子,才把视线放回正在练习搓澡舞的人群身上。

由于二班和三班靠得很近,顾渊开始在三班的人群里看来看去。她记得闻楚岚是三班的,而闻楚岚正是她比较喜欢接触的女孩子的类型。闻楚岚正乖乖地按照军训的要求盘腿而坐,带着小兔子般的面容看着跳舞的人,不时笑一笑,和身边的人说上几句。闻楚岚的皮肤偏白,有一张包子脸,眼睛大大的,笑的时候就会露出小兔牙。真的很可爱,顾渊如此想着。

欣赏完美人,顾渊才正眼看向跳舞的人。不少男生还是有点扭捏的,毕竟这个舞实在是有点搞笑大于幽默。看着自己班那几个站在前面、要动不动的男生,顾渊再次在心里感叹了教官的“单纯”。

这时,她的心里突然响起了之前《喜羊羊与灰太狼》主题曲的旋律,于是她开始了左右摆动。而她在晃来晃去的时候,看见了一张非常干净的脸。

那个人虽然也不大乐意跳搓澡舞,但还是在勉强着。她看得有点出了神,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她的确喜欢欣赏各类美女帅哥,但这个人似乎有点不一样。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要把这个人藏起来,但又不愿意这么做。她有点矛盾,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正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杜深又一次发布了命令:“江楝,带他们归队!”她看见那个她刚才看得失神的人,在听到杜深的命令时侧了一下头,才知道他的名字是江楝。之后,她随着身边的人去了集合点,又开始了踏步训练。

那一天,是顾渊第一次见到江楝的日子。在后来的人生里,这一天便成了顾渊心头怎么也抹不去的一段回忆。或苦或甜,也终是成了一粒沉睡的种子,等着发芽的那一天,或是永远也等不到。

接近中午的时候,日头越来越毒,不少学生都已经是饥肠辘辘了。趁着又一个休息的当儿,杨宥问杨墨中午去吃什么,结果韩时槿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时候不要说吃什么,会更饿的。”

而杨墨则是没有搭理杨宥,径自越过她去,悄悄地对顾渊说:“小渊儿,我跟你说,我发现有个姑娘长得特漂亮,待会我指给你看!”顾渊被吊起了胃口,忙问道:“几班的?在哪儿?”

杨墨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对杨宥说:“我跟你换个位置。”杨宥一脸委屈地挪了过去,然后看了几眼韩时槿,才说:“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个节目啊?”韩时槿是寝室长,所以找她商量很适合。

不过,韩时槿的回答却是:“你想一个吧,不要太幼稚的,也不要搞笑的,不然我的画风会改变节目的内涵的。”杨宥想到韩时槿没有表情的脸,也很认同她的说法。但是,准备个什么节目呢?就这样,韩时槿打发了杨宥,然后一个人跑去找水喝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墨和顾渊就像两个偷窥狂一样,不时在人群里看一眼。她们之前发现的美女是四班的余韫,据说很有才华,精通文史。

韩时槿不赞同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说:“你们好歹是要在这儿待四年的,可别在第一个月就被人贴上了好色的标签。”

杨宥闷声笑了笑,然后对顾渊说:“小渊儿,你说你怎么这么好色呢?”不待顾渊回嘴,杨墨就已经开口了,她说:“这道理啊,就和买柚子差不多,你愿意买个又丑又皱的,还是买个又漂亮又饱满的?”她说到“柚子”的时候还故意抬高了音量,就是为了刺激绰号是“柚子”的杨宥。

杨宥本想立刻回过去的,顾渊这时却突然用很天真的语气问道:“这个时节有柚子吗?挺想吃的。”然后韩时槿又接着说:“吃货不嫌麻烦,我更喜欢榨出来的柚子汁。”于是,被集体欺负了的杨宥同学决定一个人在角落里静一静。

中午休息时,杨宥又提到了节目的事。韩时槿不想理她,便做沉睡状。顾渊还算有点良心,跟她商量了一会儿。杨墨一听说会有奖励便从床上爬了起来,问道:“什么奖励啊?”杨宥想了想,说:“教官说会有巧克力。”韩时槿一听,也不继续睡了,坐起身来,说:“要不,我们排个短剧吧,我演个面无表情的高冷人士就好了。”杨宥对于韩时槿的“变节”一点都不感到诧异,对于吃货来说,这才是正义所在。

最后,她们商定要排一个交通事故现场的短剧,说的是事故双方互相推诿,不愿意承担责任。而韩时槿则是来处理这一事故的警察,一张严肃脸彻底震慑住了吵嚷的俩人,然后结束了闹剧。短剧以搞笑为主,也没有什么含有深意的内容。

但是,正如韩时槿所言,她会改变节目的内涵。不少人在看过这部短剧后认为,执法的严厉程度会影响到执法的效率和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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