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扬到郭淳家时,电梯门刚开,伍一一耳朵一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温晨正坐在另一边看电视,见她起身,探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猜测:“周子扬到了?”
伍一一去开门,温晨跟在后头,郭淳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怎么了?”
“周子扬好像到了,你穿得什么鬼?”温晨凝眉看着郭淳,郭淳一个大汉穿着一个翠绿翠绿的围裙,特别滑稽。
“关你屁事。”郭淳瞪他一眼,就听门口门铃响起,他一句‘看过是谁再开’的话还没来得及没出口,伍一一已经一把拉开了门。
郭淳:“……”
伍一一拉住周子扬的手,将他从门外拖进来,又抱着他脑袋左看右看。
目光落到男人耳尖的伤口上,眉头皱了皱。
“是我的错?”她问。
“不是,”周子扬安慰地抱抱她,又跟郭淳等人打招呼,“对方是谁查到了吗?”
“没有,只知道一个叫太白,一个叫威廉。”温晨粗声粗气地道,“那头龙叫威廉,为什么他们的名字都这么奇怪?”
“废话,能告诉你真名吗?那不是等着你去查?”郭淳在厨房里道。
蒸鱼已经摆上了桌,香味在房间里飘散,伍一一坐到桌边盯着盘子看,周子扬扳着她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听他们说你追了一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伍一一摇头。
周子扬像看小动物似地看她的眼睛,又让她张嘴,看了看牙齿和舌头,他干净有力的手指在伍一一脸侧摸来摸去,伍一一痒得很,忍不住叫了一声。
温晨吓一跳:“干什么?”
周子扬失笑:“弄痒她了。”
“……痒痒了不会笑?干嘛要叫?”
“那就是她在笑,”周子扬放开手,“笑和叫,傻傻分不清楚。”
温晨无奈摇头,又去看电视,郭淳端着炒菜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大哥那边怎么样了?没发现什么吧?”
“迟早要发现的,”周子扬道,“她的数据早就上报国家资料档案库里了,就算周子博没注意,保护协会的人也总会把这件事传出去。”
“保护协会的人和周子博也有矛盾,”郭淳道,“他们两边的研究方向不一样。”
“谁和谁之间没矛盾呢?”周子扬把筷子递给伍一一,示意她先吃,不用等他们,“都是立场问题。”
“是利益问题。”郭淳摇头,温晨走过来,抛了根烟给他,又把烟盒递给周子扬。
周子扬摆手:“我不抽烟,谢谢。”
温晨道:“现在我们的线索有三条,第一条,前三起返祖人被害案件的共同点都是兔系,还有他们的家境都很好,家中有直系亲属隶属国家高级部门;第二条,先前网上曝光的狼系返祖两个孩子的照片,发布者的IP被查到了,是一个早已经倒闭的娱乐杂志主编发布的;第三条,我们研究了之前袭击伍一一的视频,那个威廉和视频里袭击的不是同一个人。”
“据那个叫太白的男人说,威廉只出现在晚上,白天不会出现。”郭淳道,“所以我才重新去查看了视频,身高和体型不符合,虽然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
周子扬点点头,拉开椅子:“吃完饭再说吧。”
周子扬很了解伍一一的喜好,郭淳按照周子扬的教法所做的菜都被伍一一吃掉了,而其他的菜色伍一一则基本没动筷子。
吃完饭,郭淳又去给她拿了块小蛋糕,见她接过去,又忍不住说了一句:“果然是在养祖宗。”
郭淳年纪比伍一一大不了几岁,按理说应该能和伍一一搞好关系,前提是如果伍一一不是猫系返祖的话。
郭淳年纪虽轻,但性格沉稳,想法也很谨慎细致,也难怪能坐到重案组其中一个分组组长的位置。
反观温晨,典型的反面教材。
周子扬坐在伍一一身边,跟她说:“以后要多多向郭叔叔学习,不要学温叔叔。”
郭淳:“……”都说了多少遍,他是哥哥!哥哥!
温晨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懒得搭理总占嘴上便宜的周子扬,在他看来,学文的人就是这样,他不跟他计较。
伍一一百无聊奈地掰着周子扬的手指头玩,她觉得周子扬的手特别好看,白皙又干净,指甲修剪成很可爱的圆形,他的手骨节分明,握起来暖暖的,和爷爷的手不一样。
郭淳道:“她怎么就喜欢粘着你?对我们就不理不睬的。”
“大概投缘吧,”周子扬想起什么,笑道,“你们知道吗,很早以前的人养猫,讲究一个眼缘,如果你第一眼能和它看对眼,它就会一直跟着你,否则就总也养不家。”
“人还没管过来呢,谁还有心思管动物啊,”温晨道,“现在的世界跟以前的世界可不一样了,早就没有宠物这种东西了。”
“你看,就是这个态度,所以你们跟她不投缘,”周子扬耸肩,“换了我,我也不想搭理你。”
温晨啧了一声,再次提醒自己,不要跟他计较!
笑够了,周子扬摆摆手,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来。
郭淳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伍一一遭遇的事情,还把那个喇叭拿出来给他看,“是个无线控制喇叭,只能用一次,已经从内部自动销毁了,查不到什么线索。”
“那把短箭,我查验过了,不致命,”周子扬拿着那个喇叭,在手心里掂了掂,道,“从我的血液分析来看,它更像是某种抑制剂。”
“抑制剂?”郭淳愣了愣。
“因为我是普通人,所以对我没用,我只是昏迷了一会儿,”周子扬道,“但如果放在返祖人类身上,会压制它们的能力,严重的话不排除可能会造成死亡。”
“他们想要她,不可能杀了她。”温晨道。
“所以是想抑制她的力量,却误打中了你,”郭淳道,“他们为什么不采用更稳妥的方式?如果扮做医生或者护士,用针剂的方式不是更简单吗?”
“一一对别人的恶意非常敏感,这直接导致他们无法接近她,”周子扬分析道,“另外医院里到处都有监控,恐怕他们也不想暴露太多,最原始的方法虽然粗暴,但未必不是好办法。”
监控里没拍到任何对方的样子,那只短箭是自制的,也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但箭上的药物却给了周子扬一些灵感。
“你们想想,要抑制返祖人类的力量,那种药不可能随便买得到。”
温晨恍然大悟:“所以呢?你查到药的来源地了?”
“都是试验用药,我大概能猜到哪里有,这让我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周子扬手指在喇叭上敲了敲,“关于狼系返祖的事,他们在出事的时候就被带走了,为何又会出现他们最近的消息?当时我虽然有一些猜测,但并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而且我个人也不愿意相信,觉得这件事应该不可能,可现在加上这个应该是只有实验室才会有的药物,就不得不让我多想一层了。”
郭淳和温晨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逐渐浮现的惊恐。
“你是说……”郭淳动了动喉咙,“这件事背后的策划人很可能是……”
“不管是不是,但起码有关联,或者是被默许的。”周子扬道。
狼系返祖的两个少年被保护协会带走的时候不满十岁,他大哥周子博也专程赶来,那两个少年的未来已定,他们将一辈子都活在实验室里,他们身上的所有东西,一根毛发,一滴血都不会被放过的拿来做研究。
按照保护协会的严密性,那两个孩子不可能逃出来,更不可能被随意地拍到照片。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经过允许的,谁允许的?如果是保护协会,那就直接跟国家高层有关,如果不是保护协会,那么有能力带走他们的,也必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再加上专门用来做实验才会使用的控制返祖人类的药物,能被敌人轻而易举地拿到,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三件就绝对不会是巧合,周子扬还没天真到会以为帮助这些返祖人类抗争不公平待遇的是什么隐士高人、好人,就好像郭淳之前说的“利益”,没有利益的事不会有人去做。
“他们背后真正的BOSS,绝不会是一个返祖人类,”周子扬道,“第一,如果是返祖人类,在当今社会各项政策都限制了他们的行动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将计划实施得这么简单容易;第二,能带走狼系返祖,能拿到实验药物的人,绝不可能是个返祖人,只能是有权力的普通人类。”
想起周子博离开前,那意味深长地话,周子扬心里狠狠震颤了一下。
不会的……虽然大哥总被说冰冷无情,虽然大哥除了实验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可他还是有是非观的,那是自己的大哥,是被无数科研人员敬佩的天才。
他不会做这种荒谬的事……
可若不是他,还有谁有这个能耐呢?轻易地带走实验室的药,轻易地带走狼系返祖,他是研究返祖人类领域最年轻的专家,他是疯狂的科学家,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观察、试验返祖人类”的条件上,那么周子博是绝对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
对于实验数据的采集,没有人比周子扬更清楚。
观察他们的行为习惯,是否能群居?同类型的返祖和他系返祖会不会不合群?在有人引导的情况下,他们会做出一些什么反应?他们是否具备特殊的学习能力?他们是不是还保持着野兽的行为和思想方式?他们有道德观吗?他们有爱吗?
周子扬脸色发白,手中喇叭掉落在地,伍一一皱眉,抬头看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好,伸手捧住他的脸颊。
“不舒服?”她学着他的语气问。
周子扬抓住她的手,心中是一片翻江倒海,如果真的是大哥,他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