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一直在旁侧看热闹的苕华此时已经跳了出来,她挺胸咬牙说道,
“南国大将军,你私入北城禁地,还要胡乱咬人,你就不怕惹怒北辰王上将你杀个碎尸万段?”
顾程羽一看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女孩,便一点也不把苕华放在眼上,只说道,“我的家事,还不用外人插手,给我一起拿下!”他继而又补了一句,“给我活捉!”
于是他身后的那些精兵就抱拳要过来袭人。
苕华惊叫到,“还来真的?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参和了!”
只瞬间,这半山平地就陷入了混乱的打斗之中,苕华身上那点小仙法,拿来逃跑还绰绰有余,若用来打斗确实是有一些勉强。
凉风手持顾郎的剑,拼尽全力保护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顾郎。
顾程羽则是一脸势在必得的奸猾的笑容。
苕华心中不住的默念:魔王,你赶紧快点过来啊,这里有你的敌人,还不来全部杀光光!
过去了半个时辰,凉风已经身负重伤。
只见顾程羽趁机朝凉风刺去的那一剑时,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风忘记吹动,花瓣停止飘落,血液也瞬时凝固……
顾郎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抱过凉风,将她死死护在身下,就像展翅的雄鹰保护着自己孩子……
将军的剑从来都是不伤人,只杀人!
冰冷的剑从顾郎的左臂膀贯穿,顿时七孔流血,极度放大的瞳孔怔怔地望着怀里的凉风,
他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句碎成一片的话,“活,活下……去……”
“顾郎——!”凉风大声呼唤道,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以前时刻都叫着的名字,现在却成了最后一句动人的情话。
此时狂风吹动,花瓣随之陨落,血液也流淌不止……顾郎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所爱之人最后竟因自己而死?!
苕华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人和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她愤愤不平,一直都贪身怕死的她现在居然有勇气去和力量悬殊的恶魔较量,也许是被他们纯洁的爱情而感动了吧。
“恶贼,受死吧!”苕华手持一支长剑,向还未拔出顾郎背上剑的顾程羽直直刺去,不给人任何思考的闲暇。
就是这个时候,趁他还没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儿子的茫然失措中醒来的时候。
苕华本以为这一剑必能给他致命一击,可就在锋利剑尖快抵达他的喉部时,顾程羽用手迅速的握住了剑,睚眦着双眼说到,“想袭击我?可没那么容易!”
他没有拔出自己的剑来挡,因为他知道若是这样做,他的儿子定会血流不止,痛苦加倍。
苕华雪白的剑已经被染红,顾程羽的手被划出了两条鲜艳的口子,顾程羽大手一挥,苕华连人带剑一块重重的飞了出去……
苕华吼道,“别摔我,有本事单独打一场!啊——”
下面是嶙峋的怪石,苕华紧闭着双眼,她原本以为自己快死了,没想到并没有砸在冷硬的尖石上,而是落入了一个熟悉宽大的怀抱——是魔王辰岂歌!
“你这英雄逞得,差点小命就没了。”
辰岂歌冷声讽刺道,一如既往的冰山脸。
苕华本还心存感激到不行,没想到他说话还是那么毒,便回击道,“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死!”
“噢,是吗?”说罢辰岂歌就撒手放了苕华,苕华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哎哟,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给你开玩笑的,喂……”辰岂歌这一放手,疼的她在地上半天都起不了身来。
“你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安危吧!”辰岂歌说完已经走远了,没有再搭理地上囧样的苕华,
“你真的丢下我一个人吗?!喂!”
“……”
辰岂歌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去找在他地盘上撒野的顾程羽算账去了!
等苕华慢吞吞赶到那里时,顾程羽已经不见了,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倒是惨死了一地,稍微动脑想一想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竟让那罪魁祸首逃走实属有些可惜。
苕华忍着疼痛问道,“怎么让那顾程羽跑了?!”
辰岂没有看她说道,“本王故意放他走的,但已吃了三掌,这回去估计有他好受的。”
辰岂歌此时正在为顾郎把脉运气,凉风则是已经哭了个梨花狂雨。
苕华又问道,“为何不将他直接杀了,你知道他有多可恨吗?!”
辰岂歌摇头道,“如果每个人做事都像你一样不动脑子,那会死更多的无辜。我留他半条命是给召南面子,若我直接毙了他,召南必回派人来北辰大闹,杀害更多的北辰子民!”
苕华若有所思的想着他的话,没错,辰岂歌这样做是保全两国的面子,顾及民间的安危。
苕华蹲下身来,望着顾郎问道,“便宜那恶人!他怎么样了?”
把脉完毕后,辰岂歌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转而对凉风说道,“我已经尽力护住他的心脉,可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碎裂,经脉尽断,加之他体内又附有蛊毒,恐怕无力回天了。”
说罢辰岂歌放开了顾郎,站起身来,暗自叹息。
“不,怎么会这样,他这么鲜活的一个人!顾郎,你醒醒吧,凉风再也不和你斗嘴了,我每次都是你输,呜呜,我一定会让着你,你快醒醒!”凉风轻轻摇晃着顾郎渐渐冰冷的身子。
看凉风那空洞无助的眼神,凉风听罢几乎崩溃,死死的抱住顾郎,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从她的怀里飞走。
苕华连忙过来扯住辰岂歌衣裳,声音带些哀求的说道,“你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快救救他吧!”
辰岂歌似是有些不耐烦,甩开她扯住自己手,只说了五个字,“人各自有命!”便就离开了
辰岂歌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
等苕华再转身看凉风时,她的身体里正发着绿色的炫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凉风,你这是在干什么?!”苕华摸着凉风的身子冰冷冰冷的。
凉风浅笑着说,“苕姑娘,凉风很感激你的出手相救,我本是花妖之女,我的心就是他们要找的宝物,能让魂飞魄散之人复生。顾郎醒后,我将没有了心,也不会再记得心爱之人,请你在他醒来之前带我离开,我与他从此再不相见……”
苕华心中哽咽,仿佛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凉风是只花妖,她要用自己的心魂来换顾郎一命。
事已至此,苕华别无选择,她答到,“好,我会带你离开,顾郎,我会派人送他回召南,你放心吧!”
凉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与顾郎短短一个月的缘分就此结束,但这一个月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她不曾后悔那日在被追杀时将手递给他,将自己的真心交付于他。
花开花落,芳华有时尽,凉风的身体正慢慢虚化,她的心似元神出窍,缓缓地落入了顾郎的心上……
————
苕华将顾郎送走后,带了凉风回北辰王宫,她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苕姑娘,我是谁?”
“你是我的妹妹,苕凉风。”
“苕凉风……”
苕华握住她的手说道,“是,你是我的好妹妹,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凉风迟疑片刻,环顾了一下四周,才顿顿吐出一个字,“家……”
凉风不记得了顾郎,也不记得了自己,她没有了心,从此也不会在再为谁哭泣,如此却是最好的结局。
苕华纳闷,这凉风花妖自没有了心后,似乎连睡眠也没有了。
凉风通常整晚都不睡觉,在外面看星星,看月亮发呆,她好像有心事,但她又没有心。
辰岂歌一回到北辰宫就直奔龙轩殿,与各位大臣商讨南国顾将军的越域越矩之事。
顾程羽为了抓获一只花妖,获取不死之心,一路从陆外自南追到北,在北国民间生杀掠夺。
他看似荒谬的行动,却是声东击西,暗含南国对北国领土的挑衅。
辰岂歌终于找到一个理由讨伐南国,可是各位大臣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这顾程羽是故意冒犯自己,若是现在动兵,怕是会上了他们的当。
辰岂歌又是新王,根基还不是很稳,自三年前三界大战后北国就一直在重建家园,处在兵力匮乏的窘况之下。
所以他现在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听取那些老臣建议,先缓一缓。
辰岂歌虽然是嘴上答应,可私底下却早已悄然四处招兵买马……
————
凉风昨夜又没有睡觉,一大早就在南宫殿外的半亩莲花池发呆。
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许白云,像是被蓝色墨水浸染过的棉花,粉蓝的颜料晕染开来,也许是漂浮的梦,亦或是漂浮的远方……
莲花池里是朵朵白色的点缀,凉风的倒影在水中相映成趣。
一片落叶随风而落,漂浮在水面,有一只蚂蚁在拼命的爬行,它沿着树叶的纹脉,在寻找安身之地,可是它爬到这头是水,又爬到那头,结果还是水,于是那只蚂蚁就不停地缓慢的在飘摇的落叶上爬着……
也许很久以后,这片落叶会被吹到岸边,蚂蚁就可以脱离上岸了,可是这会是个很长的时间,也可能还没上岸,蚂蚁就死了……
凉风看着蚂蚁有趣的爬行,入了神,她想,不应该让一只小小的蚂蚁如此挣扎,她想帮它,她想帮它脱离苦水。
于是凉风便蹲下身,伸出一只手要去打捞那片飘零的叶子……
旁边有些路过的侍卫,宫女,也都假装没看到她。
这是苕华下的令,在这南宫殿境内,凉风可以随意走动,任何人不得打扰她。
这里的人都看的出来,南宫娘娘对她煞是宠爱。
孟煜在这偌大的北辰王宫迷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南宫殿内。
刚好看见一个素衣女子在莲花池旁打捞东西,她似是够不着,弯着身子似乎快跌入水中……这样下去她会有危险!
叶煜连忙跑过去,在她身后突然问道,“姑娘……”他这一声姑娘还没说完,
无论凉风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她的,突然有人这么大声的叫自己,她自是吓了一大跳,哆嗦个身子很不巧的跌入了水池之中,扑通出个巨大的水花。
凉风不会浮水,她挣扎着手臂,大呼到,“救命!”感觉自己就像只落水的蚂蚁,惊恐不已!
“姑娘,别急,我马上就来就你!”随后水面又出现了一个巨巨大的水花,叶煜见状,马上就跳入水中将她救起
苕华今儿早上好不容易醒得早些,便过来寻凉风,恰好就刚好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抱着湿透了一身的凉风。
这是怎么回事,敢调戏自家的妹妹,敢情是不想活了!?
苕华一个箭步飞过去,大声叫道,“流氓,拿开你的咸猪手!”
孟煜看见向自己冲过来的女子,心中又是一阵惊恐,今儿出门应该好好看下黄历才是。
孟煜最终被苕华扑到在地,重重砸在地上,还在冒烟……
凉风半闭着眼不敢看眼前的惨象,吞声道,“姐姐,他……”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看到了,凡依,你赶紧带凉风回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是!”
说罢,凡依就将凉风带走了。
孟煜心中有是万分委屈啊,救了别人自己还成了无辜的受害者,他只能干笑道,
“我说姑娘,你不要这么冲动,而且太暴力的也不好,你一个女子……”
苕华一听将他的手臂扣得更紧了,正色道,
“爷可是专门打击你们这种流氓的,今天非得拉你去见辰王不可!”
孟煜一听,见辰王?他还求之不得呢,他兜这么大个圈子,不就是为了去见辰王吗。
“好啊,见就见,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少油嘴滑舌,别乱动,臭流氓。”
孟煜一向行事坦荡,还从来没有被人当作过什么小人流氓。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自己已经百般让着她了,她却得寸进尺,野蛮刁钻,现在他心中已是不想再忍了,对付这种女人,只得稍微暴力一丢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