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可能出去了,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火舌卷上他的衣摆,外面走水的喊声越来越响。
刚才那个人,这场火,绝对不是个意外。
公公费力地往前挪了挪,火焰灼烧带来的痛感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浓烟弥漫,怀里的小公主咳嗽不止。他发现身旁有个柜子,一根房梁已经横在柜子前面,火舌想要往里窜确实被房梁挡住。
柜子不大,却足以让一个孩子容身。
他费力地拉开一点柜门,用双手托起小姑娘,艰难地把她塞进去,还一边用干涩嘶哑地声音安抚她,“小公主,你在里面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撕心裂肺地疼,脑袋也嗡嗡嗡地听不清任何声音,艰难地睁开双眼也只能粗略地看清轮廓。
他好像是被皇帝的总管常喜公公抱在怀里,常喜是他的师傅,此刻只能看清常喜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再喊什么。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
“...柜....子.....柜……”他死命地抓住常喜的衣服,用尽浑身地力气凑到常喜的耳边,声音脆弱地几乎要被风吹散。
可常喜听见了,他脸色一肃连忙说“好好好”,结果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常喜也顾不得其他,先把小公公放下,转身冲跪在地上的男人跑去,那个往日威风凛凛,浑身都是帝王之气的男人,跪在地上抱着浑身血污的女子,哭得声嘶力竭。
喊来喊去只有那三个字。
他心中大怮,跪倒在皇帝边上,“陛下,阿喜去了……他死前一直念叨着柜子,或许……小公主还活着..”
男子的身形一僵,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去,派人去找!”
过了一会儿又慌乱地加了句,“不要声张,若是找到了就送去朕的寝宫,谁都不要告诉!快去!”
最后还是找到了。
皇帝心里有如明镜,这绝对是有人特意要除掉他的晚晚,还有他的小离。
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他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了自己知己好友解清海的府上,一是对他放心,二是因为解夫人也有个女儿,和他的小离是同年出生的。并且给一个三岁的孩子喂了良苦,她不会记得这些。
一点都不会。
皇帝对外宣称他的女儿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解歌不是解歌,她是早该在十二年前就去世的延欢公主孟离。
解府真正的三小姐,从未在解府待过,而是从小就在江南本家长大。
-
言阙从位子上站起来,朝高位上的皇帝微微俯身,“臣还有要事缠身,先行告退,望陛下海涵。”
皇帝撑着脑袋疲倦地点点头,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走吧。
言阙又转身向一旁的襄阳王行了礼,“儿臣告退。”
他默许地点点头。
孟羸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轻声感叹,“看来他是动了真心了……”
“那可是她的孩子,和她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心生爱慕,十弟,你说呢……?”皇帝听到了他的感叹,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孟羸端茶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睛,声音不咸不淡,“纵使她已经去世多年,可她还活在我的心里,不曾离开过。”
皇帝的面色一沉,转而又变成颓败,灰暗的色彩在他的眼里愈来愈浓。
“是啊……谁不是如此呢?”人都已经不在了,争风吃醋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互相争吵过,反目成仇过,甚至拔剑相向过。但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不会有人拼了命上来阻止,不会有人用轻柔的语气哄开他们,更不会有人死而复生,坚定地站在哪一边了。
十弟,一定是怨他的。
怎能不怨?就连他自己,也恨死自己了。
-
“查到了吗?”刘皇后这几日越来越暴躁,她安插在解府的人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了出来。
不光是她的人,解府这次大换血,拎了不少别家的耳目。这话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态度强硬的不行。
“是那个言阙,襄阳王的养子。他不但救了解歌,还将我们雇的杀手窝捣的乱七八糟……”李嬷嬷低声说道。
“又是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种坏我好事……”刘皇后在屋里子走来走去,猛地把桌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面目很是骇人。
李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息怒,解府那个小贱蹄子总是斗不过娘娘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呵”,皇后阴毒的目光落在李嬷嬷佝偻的背上,“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们还有时间吗?!我们等不起!”刘皇后一下子变得很疯狂,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皇上已经迫不及待了,一旦他公开了那个贱种的身份,你觉得会怎么样?”
“你觉得..还会有我们母女的立足之地吗!”她越说越激动,抓起一旁的花瓶就往李嬷嬷脚边砸。
吓得李嬷嬷抖得像个筛子。
“母后……”门外偷听的孟柔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下子推开门,看着满地的狼藉和气急败坏的刘皇后,双目通红地站在原地。
刘皇后凌厉的目光微微缓和,一时之间尖锐的声音还没有消下去,“柔儿,你都听到了……”
孟柔慌忙进来关上门,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母后,您什么意思……解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
“您告诉我吧,把一切都告诉我……”
刘皇后捂着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孟柔连忙走上前去扶她坐下,一阵沉默以后她终于开口,“柔儿,解歌是当年的延欢公主。”
“皇上提防我们,把她送去了解府,顶着解府大小姐的名号长大。”
孟柔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她听见刘皇后继续说,“我也是前些日子在及笄礼的时候觉得她太像那个贱人了,皇帝对她的关照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
“所以……我派人去查,终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解府小姐据说十二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把小姐从江南本家接到了京城。而那个时间刚好和火灾发生的时间相吻合,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皇上之所以要保护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立解歌为储君,他,要把位子传给那个贱蹄子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