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坐在自己的床上,苏离闭着双眼,仔细在身体里搜寻着什么,他皱着眉,找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没发现那要找的东西。
“还是不行吗?”
姜离有点自嘲:“只有一年了,或许一年后,寒烟便会永远地离开了吧,会去另外一个世界,还能再见到她吗?”
他突然想到之前姜继中对自己说的“儿子,以后出去了,记得回来看看老爹!”一切是那么相似。
“也许,他那时的心情,正和我这时一般吧!”
姜离咬着牙,不甘地睁开眼睛,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他努力了,从来没有松懈,但是老天爷仿佛在和他开玩笑,不给他任何机会。
“贼老天,你就这么玩我是吧!”随着木板破裂的声音传来,少年一只手上面沾满了血迹,但他却在冷笑,笑声中充满落寞,悲凉,无奈。
“咳,小子,轻点!房子塌了压着本座可不是件好事!”
一道声音在姜离的脑海响了起来,姜离诧异,目光环顾,眼见无人,又跳下了床,跑出屋外查看。
“不用找了,在另一张床上呢!”
姜离听见传音,这又折返回来,看向那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人,微微蹙眉,缓缓地走了过去,只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你,你?”
短暂的震惊过后,姜离原本有些落寞的脸上,才缓缓露出点喜悦的色彩。
“你醒来多久了?”
“姜离是吧,先扶我坐起来,躺得我头都发霉了!”那声音继续说道。
姜离走了过去,将他扶坐起来,问道:“我怎么能听见你的声音?这,太奇妙了!”
要知道,就算是姜离父亲,也不能做到这样的事,只有传说中那更高一级的强者,才能以神念和人沟通。
“小子,你可知道你差点把我害死!”那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略有些气愤地道。
姜离听他如此说道,差点气乐了,放开了那扶住他的双手,淡淡地道:“我如何害你了?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在那山洞里面喂虫了!”
“你救我?当时我正在疗伤,被你这家伙打断,差点一命呜呼,乘鹤西去,你分明是在害命——算了,看在你这几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世界那么大能遇到你,我真的,好不幸!”
姜离微微有些不悦,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一命,现在还被他所责怪,便说道:“哼,我也挺不幸的!”把头扭向一边。
“你小子还别不信,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救我?”那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地道。
“你当时浑身是血,蜈蚣,毒蛇全跑你身上了,若不是……”
“慢着慢着!”
那声音打断道:“听说过是药三分毒吗?你只知道那些是毒物,却并不了解它们的药性,若不是当时我过于虚弱,肯定一掌送你飞回姜家大殿!”
姜离回味过来,试探地道:“你是以那些毒虫来疗伤?”
“你以为呢?”
从这人说话的语气来看,其并非是一个庄重严肃之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姜离道:“你现在的状况是怎样?”
“除了头部外,其他几乎已经完全坏死了,就算是我巅峰时期,想要治好,也得下一番苦功夫!”
姜离沉默,看来还真是自己好心做坏事,害到了他,心中有着愧疚,说道:“我并不是故意的!”
“算了小子,说了不跟你计较了!”
姜离看着那双眼睛,这个人,既让他感觉亲切,又好像非常陌生,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便把他在床上扶稳,然后走向自己的小床,收拾起那被自己打破的房板。
“喂,小子,怎么跑了?”
“我很少和陌生人说话!”姜离继续收拾着,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他心里其实还是挺想坐下来与那个人好好聊聊的,但身体好像不听使唤的要远离他。
“你这小子!你我同居三年了还是陌生人吗?你身上每一寸我都瞧个干净了!”那声音有点愤然地道。
姜离回想自己再屋子里完全当他是空气,换衣服,洗澡之类的从不避讳,不觉有些脸红。
那瘫人见姜离依旧是一副你是陌生人,我不和你说话的样子,不禁气得牙痒痒,抬头望天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件事,嘴角这才微微翘起。
“咳,小屁孩,好像你丹田被毁了是吧?”
姜离把那破碎的木板处收拾干净,正打算出门去另外找一块来补上,心中突然一惊,脚步也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因为那一句话。
“我有办法治愈你的丹田!”
看着姜离变化的表情,那瘫人脸上终于扬起一丝得意之色,就像一个酒鬼被饿了半年酒,终于尝到了一滴干酿,可姜离似乎并不算给他来一酒壶,短暂的发愣之后,便走出房间去了。
“喂,等等,小子!”
走出房间,再出了小院子,姜离清秀的眸子里绽放出点点星光,甚至握起了拳头,但这兴奋也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被他掩盖下去。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那人既然能有治愈我丹田的方法,定是想要让我为他办什么事!”姜离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继续去做着自己的活儿,他虽然年幼,但他父亲给他说过——时间,有时候也会给谈判加点分。
姜离虽然“救”了他,又养了他三年多,但可谓人心隔肚皮,自从被自己最好的兄弟把自己变成废物后,这个世界上,他就几乎没有了可以相信的人。
接下来的一天里,姜离依旧做着和以前一样的事儿,早上狩猎,换取银钱,然后回来炼体,挑战自己的极限,直到天黑,才回到屋中,煮了一缸热水,跳到里面舒服地泡着澡。
那瘫人冷冷地看着他,他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对姜离一点影响都没有,并且他笃定姜离一定是在打什么小算盘,才会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
两人一日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姜离便不见了踪影,到了夜里也不见回来一趟,那瘫人没做他想,只当姜离如同以往一般炼体去了,一时入迷忘了时辰。可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那瘫人有些着急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皎月消散,金乌升空,当一阵阵凉风吹来的时候,又到了一日的傍晚,夕霞红缀,孤鸦鸣啼。
“还不回来?”
瘫人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姜离毕竟丹田被毁,丧失修为,又常在野外活动,遇到些残暴灵兽,也是大有可能的。
“臭小子你挂了不要紧,把我扔这里是个什么意思?”
星辰闪烁,夜沉如水,那床上之人心里却是慢慢乱了起来,可惜他身体不能动,只能张着一双无奈的眼睛,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脚步声断断续续地响起,一只污黑的手推开了房门,随后一道身影倒了进来,扑在地板上,可以看见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更有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口中还不停吐着血沫。
他的手中提着一捆毛皮,那瘫人眼睛微微一缩,这毛皮绝对不是一般野兽的,其中有着灵气飘散,绝对是属于灵兽。
“你这傻小子,明明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又何苦这么拼命?”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在心里,他对姜离这个孩子,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很多人随便遇到一点挫折便抬不起头来为,一蹶不振,在姜离的身上,他虽然看到了偶尔的自嘲,但是他那份坚持,拼搏,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却是那样的动人。
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名十六岁的孩子,或许这三年的磨练,真的让他获益匪浅。
可能是失血过多,又或者早已疲惫不堪,姜离倒在地上便已闭上了眼睛,握紧了的拳头也慢慢松了开来。
一缕缕无声无色的东西慢慢地飘进他的身体里,那伤痕在那些东西的滋养下开始慢慢地愈合,瘫人脸色有些发白起来,持续半刻,待姜离的伤口愈合完毕之后,他才停止了那些东西的释放,微微叹起气来。
“想我一代绝世的药师,竟连治疗这点小伤也如此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