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丹九转之境,每多一转,体内修为便会跨上一个台阶,可是这种跨越不是绝对的,因为九转可逆,哪怕是终其一生,成就九转修为,也有可能在睡过一觉之后,打回原形,终生不进。
这类事情,古籍之上也有所记载:
说东南望族古方氏,曾经出了一名叫方仲永的公子,出生之时,竟然引得百鸟争鸣、枯木逢春这般的奇异景象,那小公子知言语晓天理,只是七八岁,便凝聚了自身的丹元,成就了九转玄丹境界,资质可谓逆天,却因为老爹太不正经,成天领着他出去瞎遛,以至小仲永体内阴阳不合,失了三魄,修为自破,倒退至玄丹初期,过了些日子,连丹元都散了去,成了一个废人,从此不入修途,泯然众人矣。
当然,也不是说九转玄丹就一定比一转玄丹厉害,有些修士到达玄丹九转境界之后,体内的真气数量,较之玄丹一转之境,反而有了许多的下降,哪怕是同样的招数,也不如当年之力。
结丹、玄丹、化丹三境界,皆被世人称之为半仙道修,但是实际上,只有玄丹转轮的境界,才能够算是真正的半仙,这一阶段,乃是凡修与仙修之间的一道桎梏,一段冗长的阶段,当修士突破这段桎梏之后,便能在之后的修行道路上,走得更加通畅。
无论是转动丹轮、以魂锁锁住玄丹,还是经受天雷洗礼,冶炼身躯,都是为了突破这一道桎梏,使得自己的身体,与丹元当中存在的那缕仙意,互相契合,使得杂乱激荡的仙意,不再混乱,而是凝结自身,真正地被修士所控制,当修士真正控制这道仙意的时候,便会进阶化丹,成为真正的仙修,所也有人将化丹之境界,比作是真正的结丹。
修士体内丹元的颜色,决定了自己丹轮的颜色,丹元驳杂不堪,丹轮便会如同掺了杂质,或是生出变异,比如北海一七,他本是北海修士,北海盛行冰理之法,丹轮也理应是由一圈寒冰构成,可是他的修为混乱,虽然也有寒气存在,但是他真正善于动用的,其实是“风”类道术,而且他的修为,也大多不是自己提取,而是通过吞噬他人所得,所以也很是驳杂。
体内的修为越是驳杂混乱,越是会体现在身外的丹轮之上。
鬼谷道门赠予北海一七以“狂意”,虽然帮助他一举突破结丹,成就玄丹境界,但是实际上已经乱了他的道基,混了他的化碧,封了他的感知,不但他的修为因此祸乱,,也因此才化作了一团触手之轮,若是想要推动丹轮旋转,便要通过撕裂自己的血肉,喂食触手之轮,才能够提升自己的修为。
若是凝气扎实,道基稳固,化碧成相,便是说明该修士体内的力量纯净,丹轮便会显现为纯净之色,修真界对于这种显现,称之为纯色玄丹境。
纯色玄丹之修,是只有本身与丹元完美契合之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在他们的面前,没有瓶颈可言,没有桎梏存在,他们是天生的修士,如果不去修行,连外人知道了都会感觉遗憾。
修真界十分推崇纯色玄丹境的修士,为了能够成就纯色之境,甚至不惜花费一切代价,因为纯色玄丹,还有一个更加玄乎的称谓——天命之子,生来便拥有成就帝王的宿命,有九龙护道的盛名。
南宫启眨了眨眼,望了一眼身后的丹轮,摇了摇头,虽然世人对于纯色玄丹境十分狂热,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传说中,那种修为一日千里的玄丹之修。
南宫启的丹轮,之所以是纯净的玄色,是因为他曾经成就过鬼仙之名,而他成就泣师之时,他的丹元便是与自身的仙格发生了融合,鬼仙五行属水相,水相所代表的,便是漆黑之色,或许是因为如此,他的丹轮才会变成纯玄之色。
不再思索,南宫启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棍子,膝盖微微屈伸,手持长棍末端,身体飞速旋转,再转一周,悍然下砸。
北海一七喷出了一口鲜血,满目惊骇,思量一瞬,便知结果。
若是再不想想对策,兴许自己会被这家伙生生砸死在这里。
九转玄丹,不一定比三转玄丹强大,但是九转纯色玄丹,肯定要比他强大得多。
虽说南宫启现在尚且不及之前那名使锤子的家伙,但是纯色玄丹在杂色玄丹的面前,便是犹如君王与臣民,哪怕是北海一七的修为比之南宫启还要高上一层,也不见得能够占便宜,更何况此刻南宫启的修为,比之自己,还要高。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够被鬼谷道门,下达通缉之令。”
北海一七哈哈大笑,却见南宫启手起棍落,敲破了他一嘴的门牙。
“通缉令?”
听到北海一七模糊不清的话语,从南宫启的双眼之中,划过了一道隐匿的光,双膝再屈,下扎马步,手持长棍末端,顶住了北海一七的喉咙,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南宫启盯着南宫启北海一七的瞳孔,淡漠地看着他,北海一七的眼皮之下,布满了血色,瞳孔,也出现了些许的溃散。
“你想知道么?”
北海一七嘿嘿一笑,
“可是我,却是不能告诉你啊。”
他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沙哑,听起来,竟是令南宫启,多出了一丝的熟悉。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出现了鼓胀,身后的丹轮猛然爆发,化作无数利角,冲天而起,其覆盖的范围,不只是南宫启和北海一七,就连四周那些衰弱的白衣修士,也出现了一些的伤亡。
“启子哥……”
看到北海一七的丹轮骤然爆开,夜九儿失声大叫,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条手臂死死地拽住,回头一望,却是那满脸虚弱之色的车无量。
“你把手,给我放开。”
夜九儿的双眸有些冷,双手之上流淌着青黑色的光华,她的背后与双眼,多出了一丝的紫意,虽然救下车无量是她的决定,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反悔。
“你去了反而徒增危险,那可是玄丹三转修士的临死反扑,就算他是纯色,也不能阻挡其中的威力,他……”
车无量讪笑一声,缩回了自己的手掌,声音有些低沉。
“没的救……”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咒我。”
那是南宫启的声音。
车无量与夜九儿齐齐抬头,车无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异,夜九儿的双眼之中则是满怀欣喜。
也不顾车无量的阻隔,夜九儿欢喜地扑了上去,其速度之快,就连车无量也觉得视野当中出现了残像,惊讶地望着夜九儿远去的方向,车无量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家伙……竟然这么强,说好的萝莉身娇体弱好推到呢,你们骗我……
车无量在心中无声地哀嚎着,可却没人听得到他的心声。
一道身影拨开了黑色的锥刺,从其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的身上覆盖着黑白相间的铠甲,只是有些破损,利刺在他的身上留下很重的伤,伤口之上,有些腐败,腐败之血流下,散发出一丝恶臭。
南宫启之前为了保护夜九儿,本来就受了利刺贯穿的伤势,如今再受北海一七的临死反扑,更是落得伤上加伤,不过所幸的是,他还活着。
是啊,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夜九儿扑到了南宫启的身边,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瓶,倒出来几颗灰色丹丸,随手一揉,便将坚硬的净魂丹碾成了碎末,小心地涂到了南宫启的身上,看起来很是熟练的样子。
“嘶——”
南宫启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看起来疼痛难忍。
“啊,启子哥,对不起。”
“你接着涂,我能忍住。”
咬了咬牙,南宫启倒在了夜九儿的身上,将她扑到在了地上。
啊啊啊,小萝莉被推到了,小萝莉被推到了,而且是被一只小正太推倒的,没天理啊,家规当中不是说过小萝莉是应该被大叔推到的么……
不对,我是帅锅,才不是什么大叔。
车无量拄着自己的棍子,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暗金长棍,随着他的虚弱,也变得暗淡无光。
“哼——”
夜九儿横眉冷目,狠狠地瞪了车无量一眼,可是她毕竟年岁尚小,虽然做出了凶厉的模样,却给人一种毫无威胁的感觉。
只不过车无量却是万万不敢小看夜九儿的,就在刚才,他的神识,竟然无法感受到夜九儿的存在,他的心底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难道是……
没道理,那个种族,不是已经被消灭了么?
一想到家族当中流传的那个传说,车无量的身后,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是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他敢肯定的是,若是自己真的当这个小姑娘人畜无害的话,她只需要一瞬,她便能教自己做人,杀死自己,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盯着我看做什么,我的脸上有花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诶,好嘞好嘞。”
夜九儿又是一哼,惊得车无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撑着手中的棍子,一瘸一拐地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启子哥我们走吧。”
夜九儿轻轻搀着南宫启的手臂,缓缓地说道。
“那他们怎么办?”
南宫启扫了一眼四周,白衣修士死的死伤的伤,看起来很是悲惨的样子。
“刚才他们冷眼旁观,难道我们还要管他们?”
夜九儿双眉一皱,看起来很是不悦。
“那我们就不管他们,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一旁的车无量阿谀道。
“算了,毕竟同为修道一场,此时因我而起,不能累及他人。”
说着,南宫启在夜九儿的帮助下,缓缓地蹲在了地上,双手按地,白骨道法再次运转,黑色的铠甲逐渐褪去,他的身上,仅仅剩下那道白色的骨铠。
无形的波纹从他的手心之中扩散而去,他的神识,瞬间钻入了大地。
无数生灵的意识,出现在了南宫启的感知之中,神念传出,便是有了回应。
果然……
南宫启缓缓起身,靠在了夜九儿的身上,咆哮声从地底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
于此同时,无数畸形怪相的生物,从那茫茫然的沙丘之中,破沙而出!
“来吧,我们走。”
南宫启轻轻开口,一条沙虫一般的生物,伸出了嘴中的触手,将南宫启和夜九儿,一同卷了起来,夜九儿本想反抗,可是南宫启攥了攥她的手,她便安下了心,任凭沙虫作为,将二人放置到了后背上。
“啊啊啊啊啊,好刺激……”
听到车无量的声音,夜九儿鄙视地回过头,一脸不屑,她不明白南宫启为什么要把这个家伙也带上。
“你们……”
白衣修士们一脸警惕地望着南宫启,
“不会是这里的土著吧?”
“当然不是,愿意跟我走的,我送你们离开,不愿意的,就随他吧。”
章雨望了一眼南宫启,一想到他替自己挡住了北海一七的攻击,就不禁心生惭愧,红着脸,朝着南宫启伸出了手臂。
喂,你再找一条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干扰我们两个人的空间?
夜九儿一脸气愤地瞪着章雨,可是章雨却不明所以。
南宫启自然是知道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却是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禁不住咧了咧嘴巴。
……
“呼——”
人群离开不久,一滩血色的液体,从倒刺之中,流淌而出,缓缓起身,竟是形成了一个人形。
“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竟然没有死。”
那身影的声音,居然是北海一七。
“呸,还有下次的,别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他们的日子,的确还长着,不过你的,却是到头了。”
北海一七猛然回头,可是空无一人。
“是谁?”
他警惕地望着四周。
“说实话,你杀那小子倒是没什么,因为他的确是很令人恼火,不过小姐,是你不能动的呢。”
什么?
“那么,再见。”
那声音再次响起。
那由液体凝结而成的身影,骤然溃散,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