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愣了一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头颅,望向了隧道的尽头,随后久久沉默,直至最后,吐出了一声叹息之意:“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只见他站起了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奔了出去。
“走吧,都走吧,都走了,我就没有任何的牵挂啦。”
南宫启紧靠着隧道的石壁之上,听着廉颇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从他的脸上,生出了一丝解脱之意,随后他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的黯然之色。
如果廉颇不想走,他会十分高兴,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够并肩作战,会是一件十分有幸的事情,不过廉颇那个家伙,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为了守护他们魂赵一族最后的血脉,选择了退却。
不过既然那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便是由他去了。
南宫启也不会去责怪他,更不会去指责他,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与子同袍,慷慨以歌,与子无缘,好聚好散。
可是从南宫启的脸上,却是生出了一丝的苦涩,因为这样的话,他就连一个并肩而战的人,都是不曾有了。
南宫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呕出了一口沾染了鲜血的浓痰。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全力以赴,再也没有任何的拘束可言。
南宫启默念真言,从他的双眼的眼角之处,留下了血色的泪滴,那泪滴滚烫,仿佛被燃烧沸腾的血,虽然身具五行阴阳七种属性的元气,可是他最为熟悉的,还是鬼道的术法。
毕竟他在天方那个地方,修习了三年的时间,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使得南宫启,已经将鬼道的法则,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南宫启深沉地呼吸着,漆黑的恶沼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脚底,然后自下而上沸腾而起,血色的泪水源源不绝地落入到他脚下的恶沼之中,使得脚下的恶沼,变得更加沸腾。
崩——
一声轻响,南宫启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的崩裂痕迹,仿佛此刻的他,已然是化作了一个由泥土所塑造而成的泥人,从他身体的崩坏之处,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体内流出,落到了恶沼之中,从南宫启脚下的恶沼之中,发出了猛鬼们的欢呼声。
那些恶沼仿佛活物一般,南宫启每走一步,他脚下的恶沼,便是会随着他的步伐,随之前进。
鬼道元婴修士,被人称为泣师,其中的缘由,便是因为鬼道的许多术法,需要血泪才能够施展得出,南宫启这一次滴下的血泪,已然是伤到了他的根源,他心里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敌人,恐怕便是那月蟾宫的宫主,那人的傀儡之术,恐怕已经到了巅峰,就算是他去了,也只不过是死掉罢了。
不过他不在乎了,那个女孩已经死了,他就再没了任何的奢求了,他的心,已经死去,所以就算这次冲动的行为,会要了他的命,他也全不在乎。
他现在唯一想要去做的,就是冲到月蟾宫之中,宰了那个家伙,就算自己宰不掉,也要伤其根源,令其对自己的印象,更深刻一些。
南宫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有这种自信,或者说,他对鬼仙术士,有自信。
他这一路所修行的术法,都是伤人伤己,虽然鬼道付出的代价很多,可是带来的收益,也是成正比的,无数的玄色法针在他的身旁飘舞着,南宫启随手点去,他的修为便是注入其中,直至注入了三分之一,这才终于停止。
封仙针,乃是他曾经的得意之术,此术脱自于当初由天方南宫所赐予的宝器“斩仙阵”,其上所夹杂的力量,更是无比诡异,无论你修为几何,无论你寿元如何悠久,挨了此针一下,便是要折掉数倍于此的修为寿元。
鬼道修士,不出手则已,若是出手,必定雷霆万钧,若是能够宰了那个家伙,则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南宫启就算是用牙齿去咬,用指甲去抓,也要撕下一块肉,令其修为受损,轻则短期无法复原,重则从此修为固定,从此休想再进步分毫。
……
昏暗的大殿之中,一个身着苍白衣袍的老人,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旁,则是躺着一个半身盔铠的青年男子,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布满了无数的伤痕,数道玄色铁线飞舞,将两人的脖颈紧紧束缚,然后两人被直接扯起,仿佛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一般。
“为何……你还有如此气力,你十指皆失,理应丧失了操纵铁线之法才是……”
秃指老妪一脸鄙夷地注视着身着白衣的老者,那老者的衣袍之上本来绣着一条诡异的白蛇,可是此时此刻,那条白蛇所在的位置,却仅仅是剩下了一个破洞。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足之虫至断不蹶,我仅仅是失去了十根手指,你们这几个家伙,便是觉得,我没了其他的能力,杀死你们么?”
老妪呵呵一笑,手掌摸过了腰间的储物袋,竟是从她的储物囊中,飞出了十根由金属所制成的铁指头,贴指头落在了她的光秃秃的手掌之上,发出了滚烫的烟,竟是和她的手掌,紧紧地融在了一起。
老妪的脸色虽然因为灼烫的缘故,而变得有些苍白,可是那白袍的老者,还有摩挲夜曲两人,竟是更为不堪,他们的眼白向上翻着,紧紧地抠着自己脖子之上的铁线,脸被憋得通红,仿佛随时都要死去一般。
有了手指,那无数铁线,对于老妪来说,更是如臂驱使,她紧紧合拢十根铁指,于是两个人脖子上的铁线,便是更加紧了,铁线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勒出了鲜血。
“放心,我会将你们的头斩下来,将其作为我的收藏品,我的藏品,你们可能还不曾见过,皆是时间的奇异之品,化丹之下修士的头颅,我可都是不要的。”那老妪侃侃而谈。
嗖——
只听一声破空之音,两道幽暗的光辉,从那大殿之外,骤然射出,仿佛两柄锋锐的飞剑一般,竟是将二人身上的铁线,皆数斩断。
“谁?”
老妪的脸上生出了一丝的警惕之意,望着大殿门外,可是却是不曾有人影出现。
“无思师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身体可曾康健?”
那声音来自于老妪的头顶,老妪抬起了自己的头,恰好是见到了一个白发的少年,那少年轻轻微笑着,倒勾在横梁之上,双眼苍白无比,竟是见不到一丝的瞳孔,可是任谁来看,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暴虐,以及无穷的狂怒。
“所以你准备好,接受审判了么?”
南宫启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