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花开花落几千年,忘川途,奈何现,下了悬崖莫再前,喝了这碗孟婆汤,一觉睡到千年前,梦回千古忘了仙。”
南宫启走在众人的前面,忽然听到恍惚的歌曲,那声音苍凉而婉转,仿佛嘶哑的樵夫在山上唱着沧桑的调子,南宫启忽然回首,却见茫茫的大雪天,遮蔽了后方的空间。
山河都被冻结,树木之上也挂着皑皑的白雪,呼啸的被封灌入耳中,却是再也听不到任何的歌声了。
“怎么了启子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歌声。”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歌声,这大山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不是多了去了,启子哥你别自己吓自己。”
此刻九儿已是幡然从睡梦之中苏醒,她揉了揉自己有些惺忪的睡眼,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这一路上来已经睡睡醒醒许多时候,可是依旧不愿意从南宫启的身上下来,理由是在南宫启的身上能够暖和一些,虽然明知夜九儿只是找借口,可是南宫启倒也想不出什么解脱的办法出来,只好任其趴在自己的背上。
好在夜九儿现在身体尚未发育,所以并不是十分沉重,虽然南宫启身形消瘦,可是毕竟修为在那里摆着,倒也可以承受得来。
章雨本来就是被这苍茫的大雪天给冻了个够呛,浑身打起了哆嗦,可是当他听到夜九儿说出的话语的时候,他的汗毛顿时乍起,下意识地就动用起来自身的修为,结丹之力在他的体内涌动,丹轮之相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背后,那丹轮转动,发出了一丝的温暖之意,灌输会章雨的体内,倒是令他生出了一丝的温暖之意。
他曾经生存的地方,虽然也有比较寒冷的时刻,可是比较于此地,却是有着天差地别,虽然身份地位,但也不至于会被冻死。
可是在此处不过几日,便是受到了如此严寒的拷打折磨,倒是令他有些想死的冲动。
“在雪中,不能动用修为。”
七杀轻轻地呵出了一口白色的哈气,用来温暖自己的手心,提醒了一句:
“你体内的寒气会和修为产生碰撞,会伤及结丹及以下修士修为的本源,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危及性命,就算是元婴修士,也需要保持修为的持续输出,才能抵御身上的寒冷。”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她的嘴唇,却是被冻得有些发紫,显然已是冻坏了,可是她的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仿佛对这一切已经是习惯之事,倒也是不曾放在心上。
不过他还是然后下意识地,朝着南宫启的方向,靠得稍微近了一些,南宫启的体魄之中,存在着一丝温热的气息,哪怕是不动用修为,也能隐隐地感觉到,从他的身体之中传来的暖意,不过这缕暖意经过风雪的过滤之后,倒也不剩下什么,不过就算如此,有,也是要比没有,好上许多。
但是当她看到白起那双凌厉的双眼的时候,却又是下意识地退了回来,朝着队伍的外侧靠了靠,纵然是更冷了一些,可是却一声不吭。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可以下意识地相信那个叫南宫启的小子,可是却能感受到,那个浑身锋锐之意的家伙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
至于章雨那个家伙,被她直接就从自己的筛选名单里过滤掉了,之前那个家伙对自己产生过敌意,虽然后来已经用实际行动解释了误会,但是对于那种动手动脚的家伙,七杀并没有一丝亲近的意思。
至于那个大骨头人……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可是毕竟是骨头,身上的缝隙有那样多,搞不好待在它的身边,会使自己的身体更快地冻僵……
“哎……你……你会说话啊。”
章雨抱着自己的双肩,一脸僵硬地注视着七杀的嘴唇,他的身体已经被冻得麻木,在刚才的时候,他便感受到了那股冷热交替的撞击之痛,竟是险些将自己的皮肉撕下,若不是听从了七杀的忠告,及时收回了自己的修为,恐怕现在不死也要残废一般。
可是这样一来……他觉得更冷了。
七杀听到章雨的话语,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跟上了南宫启的步伐,加快了一些脚步,终究还是距离南宫启更近了一些,虽然白起的双眼令她心生警惕,但也总比冻死得强。
七杀可是知道,每一次冬天,都是会有不少的鬼谷修士因为没有及时回到宗门之中,而被活活冻死。
待在这个的家伙,也许会安全些。
七杀这样思考着。
“诶诶,你们怎么走得这样快,等等我,等等我诶。”
众人之后,章雨狼狈地追随着。
中途走过了一座高山的山腰,山腰的下方,却是能看到隐灭的灯火,那灯火属于祁阳城,祁阳城的法阵早已被破坏,四处都笼罩着苍白的雪,地上的火早已被苍雪覆盖,只是荒无人烟的景象,却是让人不禁心生寂寥。
守城的军队早已是不知去了何方,也许是先行一步,离开了祁阳,也许是又有什么安息之所,得以避过此次严寒的冬季,之前变乱的速度实在太快,祁阳的守城卫队甚至来不及组织起一次有效的反击,就连城主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原本还是和谐繁华的祁阳城,现如今却是犹如一块死去的墓碑,矗立在苍茫的大地之上。
南宫启沉默地望着那衰落的城池,眼中生出了一丝的寂寥之意,没有了城主府的庇护,修士们有大多离去,这个冬天,大概会死很多的人吧。
死去的大多是,大概会是那些不会丝毫法术的凡人。
可是他不是圣母,也不会专门的医术,救不了那样多的人,虽然会对死者心生垂怜之意,但是却只能遥遥地望着那破败的祁阳城,然后无能为力。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有人花天酒地,即便是碌碌无为,仍可幸福地度过一生,然后再风光大葬,被后世所称赞歌颂;
有的人起早爬半夜,却是依旧不能保证饱腹,甚至还要在穷困潦倒、亲离子散当中困苦死去。
这是命,无法掌控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南宫启想做些什么,可是什么都不能做,他所能做到了的,只有廉价的垂怜而已。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接住了一片苍白的雪花,雪花落到了自己的手心之上,顿时融化为水,一缕寒意顺着他的手心朝着他的身躯之中钻去,可是才刚刚穿透他的肌肤,便被血液之中的灼炽吞噬消融,不留一丝的痕迹。
他终于想起前些日子里,那名为障的家伙,所提及的“烈火之民”的含义,他的身体的确是有些不同的,他不怕冷,亲近热,比其他同辈更擅长火焰之术,哪怕他所修炼的乃是与火相相违背的水相鬼道之法,却是依旧能够另辟蹊径,钻演出一条鬼火通存的奇径出来。
他自一开始便与常人不同,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还不敢十分肯定,现在随着修为的再次恢复,他终于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的端倪。
这便是所谓的“蛊神”之力么,属于“蛊神一族”的天赋法门?南宫启隐隐觉得还不仅仅如此,他的潜力,应该还能更高。
可是未来的事情,谁能够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南宫启苦涩一笑,却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见他轻声地吸气,将空气之中的冰冷之意极快地充满了自己的胸膛,让自己恢复冷静,然后重新恢复到那冷漠的面孔,双眼之中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我说,你跟着我们很久了,你到底想怎样,刚才那唱歌的家伙,也是你吧?”
南宫启望向了虚空,虚空却不肯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