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南宫启望着那幼小的婴灵,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只见他指锋微动,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液落下,落入身下那滩腥浓的液体之中,污秽的液体顿时变得沸腾,那团液体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灵球,汇聚到他的指掌之间。
“喝——”
只见南宫启低喝一声,苍白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可是在他手中的那团污浊的液体,也是开始出现了一丝通透的感觉。
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掌,摄取一缕泥土当中的精华,那泥土化作了一条灵动活跃的小龙,被他的股掌之间盘旋,正是此处地脉的精魄。
抓住那灵活的小龙,南宫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痛楚之色,却依旧可以忍耐,在南宫启脚下的大地,出现了一丝枯萎干裂的迹象,源源不断的真气从那头小龙的身上被撕扯而出,灌注到手掌之中的水球之中,水土交融,生出木相经脉,竟是化作了一个小小的人形,那人形生得眉清目秀,倒是和那小小的婴灵,有那么几丝相似的模样,从那泥人的举头三寸之处,更是生出金红两道刺目的光华。
小龙或许是感到痛楚,嘶吼几声,竟是挣脱了南宫启的掌握,重新钻入了南宫启脚下的土地之中,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破损与枯萎之处也是恢复了原状,可若是南宫启放眼望去,却是能看到一丝的虚浮之相。
苍茫虚渺的虚空之间,端坐着一位盘膝的老僧,那老僧面色朱红,膝盖上放置着一杆长刀,长刀之上雕刻着蟠龙吞月的图纹,散发出一股锋锐的冷意。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面圆形的铜镜,在那上面,正是显示着南宫启此时的作为。
“他……想干什么?”
朱面老僧微微皱眉,仿佛是在思索一般,可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改天换命,道法逍遥。”一个人形在朱面老者的身后挣扎了一下,然后从虚空之中渐渐浮现出了自己的身影,只见他轻摇手中雪白羽扇,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妖冶之芒:
“自然是那传说当中的还魂地脉,转土为人的神术。”
“可他才化丹修为……并且不曾封神……”老僧捻了捻苍白的须发,开口说道。
“他是蛊神族人,这是他的天赋,而且……”羽扇书生轻轻地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开口解释道。
“这不符合规定……”
不知道老僧的话语触碰到了文士的哪根神经,那眉清目秀的面颊竟是顿时变得狂怒起来,只见他一把揪起那老僧的胡须,将他的身体微微提了起来,只见他漫头长发披散开来,无风卷动,眉宇之间生出一股子的狠厉之气,竟是有若妖邪:
“规定……规定……去他,妈的规定,我们这辈子遵守的规定已经足够多了,若是我是个按照规定做事的人,那么我就不应该出山,不应该帮你们烧了新野,你们就应该死在那里,我点七星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一次次帮你们挽救那破落的大汉,我上一辈子就从来都没有按照过规定做事,现在让我按照那群家伙的规定做事,那是妄想。”
“小先生……”老僧望着面前那文士,眼中竟是在不经意之间多出了一丝的惊惧之意。
“唉……抱歉抱歉。”
小先生望着老僧那双浑浊的双眼,突然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多出了一丝的颓然之意,只见他松开了老僧的胡须,低垂眼帘,看起来却是有些落寞之意:
“云长,你我都老了,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
“小先生……我明白……”云长叹了一口气。
“先生威严不减,乃是我辈楷模。”
突兀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之间仿佛混杂着少许的杂音,听起来显得有些刺耳,令人觉得很不舒服,
“孔明先生这样心怀大志的人,自然是不会被眼前的浮华所征服的,这也是我来找先生的原因。”
一个白衣白发之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前,他的脸上覆着着一张猫脸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可是他的双手却是犹如枯爪,仿佛两根干枯的树木。
“你是谁?”那被唤作云长的老僧骤然抬眼望去,手中那杆青龙偃月更是发出了隐隐的龙啸之鸣,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换,竟是将那猫脸修士的修为直接盖过,仿佛在他的眼里,那小东西只需要一只手便可捏碎。
“云长不可,他是南宫的人……”
孔明先生眉头微微皱起,以手中羽扇隔着两人,生怕出了变数。
“在下不才,天方南宫现任代理宫主,白无常是也,想必这位,就是曾经的战神,关云长,关羽将军了吧。”
见到自己性命无碍,猫脸面具修士浅浅一笑,恭维道。
“云长已出家,莫提俗姓,贫僧现在,法号伽蓝。”
听到来者一言道破自己身份,伽蓝上人倒也不好隐瞒,当即答出。
“哦,神仙也是可以做和尚的么?”
“我只是一缕死后的分魂,因诸多信徒供奉而生……”
“多谢上师指点。”
白无常轻声开口说道,朝着伽蓝上人做了一躬,心中不禁感叹伽蓝的好眼力,一眼便是道破了自己修为的瓶颈所在。
“啧……果然心思机敏,我且问你,来此作甚?”
猫脸面具之下发出了切切私语一般诡异的笑声,竟是使得伽蓝上人,也不禁觉得诡异。
“自然是……帮你们……”
面具之下,白无常轻轻笑道,与此同时,那张在他脸上的猫脸,也是在同一时刻,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南宫启摄过婴灵的魂魄,将他按入手中的泥人之中,泥人之上的异相骤然隐去,随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泥人捏了捏南宫启受伤的手,竟是将其直接复原。
“谢谢师傅。”
那泥娃娃化作了一捧泥土,从南宫启的手心之间脱离至地上,朝着南宫启叩了几个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徒儿见过师傅。”
“这……”
望着那眼神清明的泥娃娃,南宫启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可是那小泥人实在可爱,令他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任由那泥娃攀爬而上,只见那泥娃一个跟斗,便是落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
“我们……走吧,还有人在等我们。”南宫启轻轻开口说道,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的怪异之感,他本来是想为那婴灵做一副灵枢,也许百年之后,仍可幻化为人,再度一生,却是不想阴差阳错只见,塑造了这么一尊小生命,并且初诞便是生出了灵智,更是叫自己师傅。
在南宫启的印象里,只有那些满头白发,垂垂老矣的家伙,才应该被称之为“师傅”吧?
不过他想到了自己,倒也释然,虽然不知道师傅的年岁几何,但是当年看起来也是很年轻的嘛。
虽然他和那少宗非亲非故,也没什么大仇大怨,可是人家就是要杀自己,却被自己反杀,到头来又成了自己的……徒弟……真是越想越怪异的事情。
算了算了,缘分这种东西,都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到了,你连跑都跑不掉。
南宫启是一个随性的人,这种事情,不会看不开。
“启子哥——”
听到呼喊,南宫启轻轻抬头,恰巧看着夜九儿被七杀和章雨扯着脚踝,整个人倒挂而下,正在朝着自己挥手……
“诶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可长点心吧。”
南宫启的脸上生出了一丝的焦急,风也似地朝着玄方塔的缺口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