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启望着张仪的双眼,望着从他双眼中虫流露而出的火色,突然没由来地多出了一丝的倦怠和厌恶,他的双眼当中流露出一丝的沧桑,还有一丝的悲伤。
张仪的作为,让他不禁想起了一个家伙。
一个十分讨厌的家伙。
南宫启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覆在了自己的面甲之上,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双眼,一股悲伤的情绪从他的身躯当中渲染而出,这情绪化作一股气息,竟然连张仪的情绪也都直接影响。
张仪的眼底一片血色,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心中却是渲染起了轩然大波,这家伙的能力好生诡异,自己常年专修鬼道,尽量保持着自身的情意寡薄,外界因素不能轻易影响自己,可是这小子竟然能够轻而易举地破了自己的道心,影响自己的意志,使得自己的情绪,变得有些狂躁,甚至有些不可控制。
他咆哮着,嘶吼着,肆意地向周围挥舞着烈火,每一次出手,从他的身体之中,都会生出一丝的鹤鸣之音。
黑色的光罩从南宫启的身体当中迸发而出,只是转眼便将南宫启和张仪两个人都统统笼罩其中,笼罩了他四周数十丈的领域,但凡是接触到那黑色光幕的火焰,竟然是在一瞬之间便是直接轰然散去。
张仪一脸狂怒地注视着南宫启,看着他就这么悠然地坐了下去,从他的身后,升起了森森的白骨,那些白骨拥抱着他,将他拱卫在其中,仿佛是化成了王座,而南宫启,则是一手抵着自己的下颌,一手在空气之间轻轻曼舞,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手指流淌到了他的脚下。
“吟游唱者·黑暗天幕,煞幻。”
南宫启轻轻地呢喃着,虽然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不透明的甲胄,可是张仪却是仿佛能够看见他的面孔,他的容貌变得诡异,他的皮肤苍白如纸,随后又变得干枯,仿佛苍老了无数的年华,他的双眼瞳孔之中,多出了一丝的阴邪之意,看起来很是诡谲,一双重瞳流转着,若是一眼望去,反而会生出一种深陷深渊之感。
红色的气息宛如浮沙,在他身后的那群白骨之中来回地穿梭钻动着,若是吸入,便是会让人生出一丝的恍惚之意。
张仪吸入了一口,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破体而出,自己的意志仿佛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他不在祁阳,而是在一处千年之前的上古战场。
在他的面前一个身上仅仅穿着一条兽皮群的大汉,手持一柄粗糙的巨斧,朝着自己劈砍而来,只是随手一挥,自己便是直接身首异处,他的头颅向后飞舞,只觉天旋地转,然后便是看到了自己的跪伏的身体。
撕裂一般的疼痛出现在了他的意志之中,却是使得他恢复了精神,他感觉自己的意志突然宛如潮水一般退却,从那千年之前的上古战争之中,转瞬便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间,他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发现周围的黑色气息正在朝着他汇聚而来,仿佛只要短短一瞬,便是可以将他直接深埋其中,随后,他听闻到了南宫启低沉而平静的声音:
“吟游唱者·黑暗天幕,戾潮。”
黑色的气息,恍如恶沼,在他的脚下缠绵着,无数黑色的石棺,从沼泽一般的地面之中拔地而起,诸多石棺被打开,棺盖漂浮在石棺的上方,可是却又看不见石棺的底部,其中一片漆黑,仿佛无尽永恒的深渊。
从那深渊之中,奔跑出无数身披重式板甲的骷髅,只见它们手中持着腐朽的刀斧,可是那些刀斧之上却浮现着一丝冰冷的幽光,在那些刀斧与装甲之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只是如今呈现黑褐色,现在已然干涸。
骷髅们张开了自己的大嘴,发出了无声的呼喊,骨头与刀斧彼此碰撞着,发出了森然的声响。
张仪怒吼一声,身体暴然旋转着,从他的身体之中爆发出一股无穷的疯狂,虽然自己寻找回自己的意志,可是体内的真气,已然是被南宫启之前那诡异的术法,消耗了个七七八八,眼看自己的体力,便是不支。
可是他不甘心,自从接到了鬼谷道主的旨令,便是不分昼夜地寻找着南宫启,说来也奇怪,自己与南宫启之前的那次交手明明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可是第二天探子回报的时候,却是仿佛没有这般事情一般。
明明鬼谷道门和公羊家这两大祁阳巨头发生了隐性的交易,按照理论来说,是不可能搜寻不到那,可是任凭自己如何寻觅,都是无法发现这小子的下落,这小子的存在,就好似是从这世界上被抹去了一般,直到秘境开启之时,才堪堪得到了南宫启的消息,可是当时自己当时却是在进行一项极为重要的仪式,不能打断,只能派遣公羊家的外门首席弟子柳一花前去,最终的结果却是铩羽而归。
想想也是,修为化丹的家伙,又怎么是那个小学徒所能比拟的,纵然经历了宗门圣塔洗礼,也不过只是结丹后期的程度,又怎么能够伤他分毫?
当然,南宫启那般诡异的晋升之速,却是他远远不曾想到的,前些日子尚且不曾结丹的家伙,现如今竟然直接迈入了化丹的大门,真是不知他的身体,是如何生得这么强力的。
他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两柄断刀,烈火之影覆盖在双手的断刀之上,使得手中着两柄断刀之上,生出了两道由火焰化成的刀刃。
困兽之斗,虽然毫无章法,可是这股破釜沉舟之意,却是使得周围的这些身披坚甲手持刀兵的骷髅,不得靠近分毫,若是有些许的漏网之鱼,只是随意斩去,便是直接被他斩成了碎片,然后被断刀之上的烈火,焚烧成灰白的骨灰。
虽然自己的情绪因为南宫启的影响,愈发变得亢奋起来,可是张仪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真气的衰减,还有体力的流失,他的双眼手臂有些打颤,他的双眼眯成了一条隙缝,仿佛随时都会合拢,可若是仔细看去,便是依旧能看到他眼底里的那丝猩红。
他着两柄刀兵,虽然是残损之物,但却是实打实的古器,纵然断裂,纵然其上斑斑锈迹,可是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就是连他自己,也是不能动用全部,在着两柄刀兵之中,更是包含着一丝的纯净的火焰意志。
众生有灵,万物化精,诸界万族,并非单单只有人族一种,哪怕是看似寻常的植物,也依旧拥有着自己的灵性,对牛弹琴,亦会使牛愉悦,火水无情,却依旧拥有着其自身的性格,若是条件合适,也会从其中生出一丝的灵性,这丝灵性比之活物,也是丝毫不逊。
火中生灵,或为人形,或为兽相,初诞可言语,三界无碍,东方称其为炎魔,西方则称为火焰晶灵。
炽热的烧灼之感,从他的身体之上散发而出,他的双眼化作碳色,随后猛烈地燃烧起来,化作了两道流焰,体内的邪鹤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随后便是听闻一声破碎之意,张仪体内的鬼道之脉,竟然是被他身上的火焰直接烧得碎裂,然后悉数溃散而去!
他的眼睛被烧毁,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神识却是因为流焰的存在,而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就连南宫启,也是隐隐地感受到了一股子的压抑。
既然自身道心被破,那便舍弃自身的道心,不破不立,纵然困兽而为,却也不失为一丝的转机。
他的身体半数出现了透明之色,但凡是出现了这种现象的地方,都是缓缓地化作了坚硬的晶体,纵然是刀劈斧剁,也是不能伤害其分毫,至于那些敢于上前攻击他的骷髅,则是直接化成了惨烈的人形火柱,然后变成了一滩灰烬。
南宫启望着异化的张仪,双眼低垂,将自己的手掌放置到了心剑之上,艰难地咧了咧自己的嘴角,缓慢而坚定地说道:
“吟游唱者·黑暗天幕·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