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天蔚英处理完胡啸的病情,便去见罗念珍,他还有好多事没问。近十年来他没有再见过妙音坊坊主—吴凝飞一面,也从来没有接触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渝儿。至于其中的原因则不堪重提。
等到他刚到之前的堂屋,罗念珍已走。不多时有人来报说是渝儿犯病了,时冷时热,有时还胡言乱语。
妙音坊的人已经乱作一团,黎瑶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渝儿的病说犯就犯,没有任何征兆。众人将渝儿送了回来。罗念珍道:“快给她服用醉蛊丹。”旁边一人道:“报告罗宫主,放醉蛊丹的包袱找不到了。”罗念珍怒道:“怎么搞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了。”
“手下该死!”
“该死?”
众手下不敢做声,这可是坊主的宝贝千金啊,平日看的非常惯,要是出什么问题,不是一死就能了结的。
蔚英赶往众人歇脚之处,他一靠近渝儿的床边,渝儿的病症便眼见严重起来。罗念珍赶忙道:“你还不快点走开!”此时渝儿已经四肢乱颤,迷糊不清。这蔚英不甘心,话也不说,抓起渝儿的手搭了一会脉象,这才心事重重地走开。临走出门,他突然大笑:“哈哈,都是作孽啊!作孽啊!”
这一边众人急得乱哭,毫无办法。罗念珍的脸色也同样乌云密布,若是渝儿有什么闪失,怎么和小姐交代。几盏茶的功夫,有人送来药丸,吩咐和酒温服。到晚上渝儿的病症才渐渐控制住。送来的当然是醉蛊丹。
渝儿中蛊的事情蔚英、罗念珍都知道,而且知道是什么蛊。这蔚英顶着大医的名头,却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自己研制出醉蛊丹缓解病症。此次醉蛊丹丢失,恰好渝儿的病发。其实渝儿在妙音坊或者是其他地方的时候,这症状发作很有规律,每季度发作一次,而且发作的时候没有这一次来的重。至于其中的具体原因,蔚英刚才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上也被下了蛊毒,因为这蛊毒比较特殊,平日里没什么症状,并不会表现出什么疾病,只是用来引起渝儿体内蛊毒的加重发作罢了。所以之前大医蔚英毫无察觉。渝儿就是前几天见过蔚英才会导致体内蛊毒提前发作的。
这下蛊的人心思之毒辣以及对蔚英的刻心之恨可见一斑。
胡啸已醒。彤悦喂过他一些东西,小老虎在一边看着。见二人无恙,胡啸也就安心。蔚英在一旁看着,神情索然。众弟子也不敢搭话,忙着自己的事情。
彤悦道:“大医,胡叔可否要紧。”
蔚英道:“已无大碍了。”
彤悦见蔚英言语绵绵无力,只道是累着了,便道:“大医为我等操劳许久,又为我们破了规矩。彤悦在此谢过。大恩定当涌泉相报。”
蔚英苦笑了笑:“诶,哪里话。再也不要提这件事了。我刚才遇见点事儿,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彤悦这才知道与他们无关。蔚英顿了一会,发现子鱼不在,便道:“子鱼还没有回来,找个灯笼草这么久。你们几个去找找看看。”
几个弟子遵命。诸葛炎带着几个人准备去寻子鱼。彤悦道:“大医,让我们去吧。我们经常在山中生活,找起来应该方便一些。”那小老虎也搭搭前爪。诸葛炎道:“我也去。”蔚英看了看,“好吧,你们去找找,要是找不着早些回来,我们再商议。”他又对诸葛炎说道:“你暂时就不要去了,继续照看。我外出有些事,去去就来。”
蔚英的话吩咐下来,诸葛炎耷拉着脑袋,答应了一声:“哦。”彤悦和小老虎看着他。诸葛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彤悦笑道:“你快别这样,诸葛大医。”见有人称自己为大医,诸葛炎心里可是高兴坏了,学着他师傅蔚英故作深沉道:“你们还不快走,快去快回。”这一下把彤悦及其他几个人都给逗笑。
子鱼来象郡妙手谷的时间可不长,所以也就没有见过什么灯笼草。只得漫山遍野地寻找起灯笼草来的,但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着,其他的药草倒是找了一箩筐。这不天早早地黑了,也冷了起来。雪是停了。风一吹,子鱼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子鱼、鱼医”,彤悦大声喊道,但是没有人答应。这小老虎吼了起来,这声音可比彤悦的声音大得多,吓得林间飞禽走兽惊慌失措。这小老虎的吼声倒是好认。许久,子鱼才听到,便向这边摸了过来。
“彤悦姑娘,彤悦姑娘,小老虎小老虎……”子鱼喊着。
听得是子鱼的声音,彤悦及小老虎向他飞奔而去。
二人一兽会和。子鱼问:“胡叔还好吗?”彤悦道:“胡叔已经醒了,刚才还喝了点粥。”子鱼道:“那就好。可是我的灯笼草还没找着呢。”彤悦安慰道:“不要急。大医叫我们来寻你,怕是你会出现什么危险。”子鱼道:“害你们担心了。”彤悦道:“大医说了,灯笼草没找到暂时不要紧,这雪天又冷,林中危险,早些回去,来日再找。”说到冷,子鱼还真的感觉冷了起来,赶忙将双手靠近彤悦提着的灯笼前。
二人一兽走出林子,翻过一条山埂。雪早已停下,天上出现一弯清凉的月儿,格外地亮。彤悦望着空旷的雪地,喃喃地道:“不知道岱山有没有下雪。”小老虎听得词语,不停地在旁边低吼。子鱼道:“放心,我们会尽快把胡叔治好,让你们早日回去。”
突然,彤悦喊道:“子鱼,你看前面那些红点是什么。”子鱼一抬头,见对面那山脊前面平坦的地方,星星点点,红红的,随风摇曳着,像是万家点的灯火。“灯笼草!”子鱼和彤悦齐呼。
“好美!”彤悦说。
“名副其实。”
毫不迟疑地,二人一兽朝着红色的星点赶去。不错,那东西竟然和灯笼一样挂在草茎上,发着红光,藏在山谷里,被东西围着,不仔细还真的不好找。原来这东西还有个特点就是每天晚上月亮出现时果实便会发出红光,所以被人称为灯笼草。子鱼摘下一个果子,见其小巧玲珑,便喊过彤悦别动,将那果子不知用什么法子别在她鬓发间。“果真好看!”子鱼道。这彤悦立马羞红了脸。稍后几人挖了一些回去。
诸葛炎正在打盹,见子鱼、彤悦、小老虎赶回又闭上了眼睛。胡啸正在安睡。大医蔚英还没有回来。万籁俱寂,只有柴火燃烧发出的劈啪声。几人处理好事情,看了一下胡啸,便各自找地方睡去了。
此事告一段落,渝儿也已好转。只是蔚英再也不能靠近。胡啸也慢慢恢复,却失去右臂。子鱼平日里没事便是请教药理、医理有关方面的知识,实在学得烦了,还可以修炼一些功夫。这妙手谷以医药著称,但修炼并不落下。没有手段保护自己,那学再多的医药都是白费。别看大医蔚英平日里一副斯文的样子,真要是舞刀弄枪也算得上是一方强者。
多日后,天气已晴,融雪化成细水流入山川。也该回去了,罗念珍准备好东西,一日大早便向大医蔚英告辞。渝儿没能来,由黎瑶和其他几个人照顾,怕是蔚英体内的蛊引起渝儿体内的蛊毒发作。
屋内,诸葛炎笑问子鱼:“子鱼兄,你说我师傅吧,平日里表现得那么道貌岸然,不近女色,现在又对这女子十分客气亲昵,还有那小女孩。你说她是不是师傅的私生女?师傅是不是以前受到过什么打击?是不是以前被人抛弃了?”
“扑哧”一声,彤悦和子鱼笑了起来。“别瞎说,你哪里听到的。”子鱼说。
“说了你还不信,现在传得满街都是。就你不知道,算了,当我没说。”诸葛炎生气道。
彤悦指着隔壁房间说:“好好。你小声点,要是被大医听见,有你受的。”
“我说的是真的。”诸葛炎急道,一脸委屈。小老虎走了过去蹭了蹭他,像是安慰的样子。
彤悦朝外面望了一会,说道:“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子鱼道:“我们师傅原来有故事啊。”
诸葛炎摇摇头学着蔚英的口音道:“道貌岸然,道貌岸然啊!”这一下又将几人给逗乐了。
突然他眼珠子一转,对着子鱼道:“子鱼兄,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吧!”
子鱼道:“我?我怎么有故事了?”
诸葛炎指着保存好的瑶琴说道:“你说说看看,这是怎么来的。这肯定是一位姑娘的。”彤悦抬眼望去,果然有个东西用东西套着,从套着布料的精细程度来看,这东西对于子鱼来说,确实很重要。
“我能打开吗?”彤悦问。
“子鱼,子鱼,出来一下。”大医蔚英的喊声在屋外想起。子鱼等几人应声而出。
“大医好”、“师傅好”“前辈好”三人打了招呼。
罗念珍看了看,果然一表人才。这位姑娘也不错。“你是精灵?”罗念珍看了彤悦那长长的耳尖,有些惊讶。
“是的,我来自岱山。”彤悦道。
罗念珍又看了看那只小老虎,便心中有数,道:“原来你们在这里,怪不得如意府的人没有追到这里来。”
彤悦道:“这要感谢大医。还请前辈勿将我等行踪外露,感激不尽!”
罗念珍道:“你将我们看成什么人!”
蔚英道:“子鱼,快去将你那瑶琴取出来。”
子鱼便将瑶琴取了过来奉上。罗念珍接过瑶琴,掀开琴套,看着这瑶琴,眼中满是惊叹,双手轻抚,一股舒暖温润感随手而滑。十指轻拨,声音圆润剔透,撩人心弦。“确实一把好琴,整个妙音坊内恐怕就连吕霜所用的琴都比不上。”罗念珍啧啧地说。
“这琴从何而来。”
“这是一位姑娘所留。”子鱼答道。
“看来是一位非常重要的姑娘。小子,这琴卖给我们如何。价钱好商量。”罗念珍道。
子鱼答道:“抱歉,前辈。这琴多少钱都不会卖。”
见子鱼回绝得十分干脆,罗念珍也只得作罢,况且更得要看蔚英的面子。但又不甘心,道:“小子,你也不怕作践了东西。这东西放在你这里体现不了价值。要是你想好了,可以去妙音坊找我。”
子鱼道:“一定,一定!”
“收起来吧。”蔚英说完,便送着罗念珍出城,也以便远远地望着渝儿。罗念珍跟渝儿会和后,一行人便朝妙音坊进发。看着远去的身影,蔚英感慨万千,心中涌来的愧疚感,让他模糊了双眼。自打知道渝儿中蛊毒以来,蔚英莫不是正日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奈何这蛊毒特殊,非寻常毒物可比。相传,这解除蛊毒的办法便只有种蛊之人出手才能解开。大医蔚英不仅想起了往事。
行文至此,不得不感叹天意。这黎瑶和子鱼自分开以来,都在不时地想着对方。现都在对方的面前,却奈何不了天意作弄。要是渝儿无病,黎瑶自然会跟罗念珍一起来辞别,要是蔚英带着子鱼去看望渝儿,也能相认。要是黎瑶将被卖的原委托出,也许罗念珍和蔚英看过琴之后会问起。偏偏这些都没有!今日罗念珍拜别之时提出要看瑶琴,便是蔚英怕这瑶琴来自妙音坊,将那瑶琴一事说出的结果。
罗念珍等走后,彤悦触碰着琴弦,问道:“是位漂亮的姑娘才对。”彤悦多少有些嫉妒了,其实前些时间找灯笼草的时候,这子鱼那往她鬓发上别灯笼果的时候就使得她对子鱼产生了一些情愫。不过这是比较隐晦,比较暧昧的。诸葛炎道:“拉倒吧,就他那样,就算是有漂亮姑娘,那也是看上我才对。”“扑哧”众人实在憋不住了。这沉闷的话题总能被诸葛炎给活开气氛。
事已告一段落。大医也许是受了渝儿的刺激,整天地埋头研究。子鱼在旁边倒是跟着学了不少。子鱼将每天的时间分成数份,一份用来学习医药,一份用来修炼,一份用来干其他的事情,如和彤悦散散心,陪诸葛炎喝喝酒,聊聊天。日子过得非常舒坦,但是日子越舒坦,部落以及黎瑶的事情就越不能让他释怀。
胡啸的伤势全好,缺了右臂。有一天,彤悦终于要来辞行。从岱山到这妙手谷期间经历过不少的事情,有得有失。在妙手谷的这段日子,几人有着非常美好的时光,虽有不舍,但终究是要分开的。临走前,彤悦一直喊着子鱼:“你们可要记得我!”如此数次才依依离开,子鱼和诸葛炎同样地失意了一段时间。这下倒好,彤悦离开的日子,子鱼又一下子苦闷起来。终日埋头修炼和学习医药。
某日,正是这象郡的节日,回苏节。象征着万物复苏,大地回春。当晚这诸葛炎闲来无事,便拉子鱼到小店喝酒。
诸葛炎本是这象郡周边一普通农户家孩子,家离妙手谷甚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妙手谷。开始大医蔚英还看不上,只叫徒弟带着他。后来发现他做事踏实可靠,最近才和子鱼一起作为正式弟子被蔚英收下。
进入小店。“店家,来碟芸豆。”诸葛炎轻车熟路地喊道。
“好嘞,客官,你还需要点啥?”
“给我来两壶清花酿。”
“请问,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没了!”
“没了?”
“没了,没听见啊。”诸葛炎有些生气道。
这伙计第一次见点了一碟子芸豆的,还是两个人分着吃。看着子鱼跟诸葛炎的那副模样,不由得直摇头。得,顾客是爹!伙计下去忙活去了。不多时便将他们所要的端了上来。
二人本不胜酒力,几杯入肚便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二人将从在小时候出生到长大后所干的一些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你言我一语的。
“子鱼兄,不瞒你说,我,诸葛炎之所以到妙手谷是为了逃难。我是为了逃婚!”
“哈哈,诸葛兄,你瞎说啥。你居然为了逃婚?话说我牵挂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子鱼兄,不要着急,吉人自有天象!来不谈了,喝酒!”
“喝酒。”
“嘿,子鱼兄,你看看外面的月亮。你看看外面的烟花。你我能够就着如此美景对饮,真是人间一大快事。我,诸葛炎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定然不会忘记子鱼兄!”
“哈哈,诸葛兄所言极是。今晚景色确实难得,你们兄弟二人能够在此,实乃天大的缘分!缘分。”
“子鱼兄,我知道你着极高的报复理想,非池中之物,这妙手谷肯定不是你最终的归宿。苟富贵,勿相忘。”
……
小店里,上有一些人在阁楼内饮酒,但是被二人夸夸而谈的的声音吵得不行。终于一人实在忍不住了,便喝到:“哪里来的小子,如此喧闹!还不快快离去!”
“嘿”,诸葛炎吐了吐舌头道:“子鱼兄,看来我们只有来日再叙了。”
二人离开,自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