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酒,请大伙儿跟我站起来,遥敬我的师尊,我自幼被他带到西州的灵台方寸山,一手把我养大,又传给我本事,交给我做人,大恩大德,今生今世辛巴是无以为报了。”
酒席间,辛巴噙着眼泪说了上述一番话,然后站起身,大伙儿连同着美,都跟着站起,端起酒杯。铁青脸刚要说些什么,见辛巴离席走向餐厅门口,冲着西州的方向,噗通一声跪倒,把酒杯高举头顶,微微倾斜,里面的酒形成一条细细的长线,落到地上。
撒完了酒,辛巴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起身回到酒席。
众人觉得很尴尬,贵客做出这种举动,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只是大眼瞪小眼,看着别人如何行动,大家都看别人,于是没人动。
只有美把酒杯放到鼻子底下闻闻,然后撅了撅嘴,看到辛巴把就撒到地上,他也跟着撒了。目的不是遥敬须菩提祖师,而是为了不喝那杯酒。众人看到美这个样子,觉得挺合大体,便有样学样,跟着全把酒杯里的酒倒到地上。
辛巴回头,看见众人都在倒酒,心中很是满意。须菩提只是他的老师,所以他也不要求别人向他一样去磕头,只要表达出足够的敬意就可以了。
“多谢各位了。”辛巴抱拳向在座的表示谢意。
“哪里哪里……”一众小妖看见自己的举动很合辛巴的心意,都感激地看了看美。
辛巴回到座位前,没有坐,而是让大家坐好,他则拿起酒壶,转着圈给众人倒酒。
以铁青脸为首的妖精看到辛巴如此举动,纷纷站起身去抢酒壶,要求让自己倒酒,但辛巴非常固执地坚持着把酒给众人倒满。
“第二杯酒,我要敬给这位小兄弟。小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不凡。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我在这位小兄弟身上,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处,让我一生都受用不尽。所以这杯酒是我个人向小兄弟表示感谢,从今天起,小兄弟和我便不分彼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需要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辛巴不会有一点犹豫。”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席间这种忽悠多了去了,俩人一碰杯立刻就山盟海誓,喝完酒背后互相捅刀子也不会手软。但是辛巴说得情深意切,在座的无不动容。
要知道辛巴在妖界已经算顶尖的存在了,就算上天去做神仙,也会身居要职,最少不会比哪吒差。有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一番许诺,将来哪怕得到一点他的帮助,必然也会受用不浅。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向美贺喜,然后一饮而尽。只有美苦着脸,看着辛巴,意思是:我怕喝醉了。
辛巴笑了笑,说道:“你上次喝猛了,这回只喝一点点不会醉,抿一小口就行了。”
美皱着鼻子,打算轻轻抿一口。不过这酒浓郁香甜,没忍住,竟然也跟着干了。
众人看到美的样子可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铁青脸怕美又喝猛了难受,夹了些菜放到美面前的盘子里面,让他先吃点东西。
辛巴看到众人向美贺喜,好像美在自己这里得了大好处似的,心中有些惭愧,于是说道:“该接受贺喜的是我,别看小兄弟年纪小,可一身的本领深不可测,我看将来受到最大好处的还得是我。”
小妖们看不出其中的关键,还以为辛巴是在客气,有能说会道的顺坡下驴,同时给两人道喜。
喝完第二杯,辛巴还是坚持着给大家都倒上了酒。
“第三杯,我敬在座诸位,这几天大伙儿对我仁至义尽,我倒有许多不对的地方。还喝得一塌糊涂,让弟兄们受累了。来,我先干了。”说完,不等众人说话,第三杯酒又一饮而尽。
“少侠言重了,”铁青脸见辛巴这样,顾不上喝酒:“您肯大驾光临,那是狮陀山的荣耀,平时想请您还请不到呢,少侠怎么能这么说。”
“呵呵,酒我已经干了,大伙儿是不是也干一个啊。”辛巴笑着对众人说道。
“这……这……哎呀……”铁青脸有些手足无措。
“喝了吧,喝完之后我还有话要对大家说。”辛巴又笑了笑。
无奈,铁青脸只能举杯:“借着这杯酒,我们大伙儿一起感谢一下少侠大驾光临,让我们狮陀山蓬荜生辉。”说完招呼着众人一齐干了。
见大家都放下空酒杯,辛巴点点头,然后对美说道:“小兄弟,咱们酒都喝完了,你就安心多吃点菜。”然后看着桌子上色香味都好的菜品,每样都给美夹了几筷子。
安顿好了美,辛巴转头看向铁青脸,收起了所有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壮士,我辛巴叨扰多日,连尊姓大名都未问询,是我的不是,先在这里告罪。”说完向着在座的众小妖抱了抱拳。
“少侠说哪里话,我修成人身的时间本就不长,也没有名字,大家都用原形称呼我为阿蟒。”铁青脸急忙站起,开始自我介绍。
这些小妖大都无名无姓,互相称呼着“阿猫阿狗、阿虎阿狼”的,那天给辛巴倒米汤的小妖胆大心细,心肠又好,平时有些威望,由于是田鼠成精,大伙都尊称一声鼠哥。
辛巴对着众小妖一一抱拳,然后说道:“我年轻不懂事,前些天失手杀了众位的大王,但各位还对我如此仁至义尽,让我好生不安。”
说起野猪精,众小妖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知该如何接口。野猪精天性凉薄,对手下不好,在小妖心目中还不如阿蟒有威信。如今他死就死了,小妖心中都没什么报仇的心思。可是当着辛巴的面表达出对老大王的这种态度,未免显得不忠不义。但若表现的太忠义了,又怕惹得辛巴不高兴。
“跟着老大王,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老大王不在了,我们就换个地方吃饭好了。”想起前途渺茫,阿蟒一阵心酸,说出一句真心话。
此言一出,小妖们均眼眶一红,想起前途的渺茫,情绪一下全跌入谷底。
妖精世界有一套与人类世界截然不同的法则。人类由于每个个体之间单兵作战的能力相差不多,就算武功卓绝如大侠郭靖,面对千军万马,充其量全身而退,还得是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如果陷入重围,就算郭靖也只能力战而死,所以统率力对人类而言就相对重要。谁能带兵,谁就能担当重任,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当大将军。
但妖精世界有所不同,虽然人多也能力量大,但妖界不乏变态,诸如闻名天下的几大妖王,以及天界的杨戬和哪吒之流,个人能力超强,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所以整个妖界更加崇尚个人,一个妖怪只要能打,即便智商不够或人品不好,也能得到其他妖怪的尊重。妖王手下的小妖,大多只能起到一个仆人作用,平时负责大王的饮食起居。如果人数太多,一个大王用不过来,那么手下根本不用大王吩咐,自动就能形成等级差别,武力低的侍奉武力高的,武力高的侍奉武力更高的。
由此可见,个人武力是妖界的一个硬性指标,只要这一项出色,其他都是****都没关系。别看阿蟒统率力出众,能把几百小妖训练得如臂使指,但由于他个人武力不行,所以只能依附于野猪精,在狮陀山混口饭吃。野猪精一死,唯一的出路就是另寻靠山。
另寻靠山也不是难事,隔个千百里就有其他妖王,问题是阿蟒换了新地方就成了新人,难免受排挤。而且狮陀山的小妖跟他的时间都不短了,这些家伙被他训得跟一个整体差不多。到了新地方,跟了新老大肯定会被打散,大伙在一起都有感情,不愿意分离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大伙这幅表情,辛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虽然少在江湖走动,但也知晓一些里面的规矩,这两天我左思右想,我的无心之失让诸位陷入困境,实在愧对诸位好朋友、好兄弟。”
听了这话,小妖们眼睛一亮,辛巴在他们心目中如天神一般,不想这样一个人物居然称呼自己为好朋友、好兄弟,一时都血气上涌,对辛巴也亲近了好多。
辛巴接着说道:“既然大伙儿都是好兄弟,对我又这么热情,如果你们都不反对,从今以后,我就是狮陀山的一份子。亲自领着弟兄们冲锋陷阵,一刀一枪地把狮陀山发扬光大,让所有妖王、神仙都不敢小觑咱们。”
说完辛巴猛地一拍桌子,正拍在酒杯之上,把酒杯拍了个粉碎。
这话让在座的所有妖精都大惊失色,心情极为复杂。他们一直为将来的前途担忧,觉得黯淡无光,谁知突然有这么一位大神愿意在狮陀山落草,前途一下子就光明起来。
小妖们二话不说,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站起来,离开餐桌,站成了一拍,又齐刷刷的跪倒,口称大王。
“好兄弟,快起来,我辛巴从今以后就在狮陀山落脚,众位不知,我的原形本就是一只狮子,狮陀山的名字跟我正好相合,从今天起,我就是狮驼王。”
说完,辛巴仰天大笑,不过细心的人能够发觉,笑声中充满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