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南方比火炉还要热,马路上的行人即便是打着伞,也是行色匆匆,生怕走慢两步被地下蒸上来的热浪给煮熟了。
林住走在马路上,汗水沿着下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湿透了。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两眼无神,只是麻木的提腿走路。
“林哥回来了啊!大太阳的怎么不打把伞呢?”公司所在大厦的保安平日里和林住混的比较熟,看到他这样,跑过来关心一句。林住很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也不说话,径直走进电梯了。
“这是怎么了啊?我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啊?”保安摸不着头脑,只能问身边的同事。
“你是不是傻?这一看就知道是中暑了,赶着回去喝水,你还挡人家路。换我早揍你了。”另外一个保安一脸我是先知的表情。
“林哥才不会打我呢,他那么斯文。”
“所以我说换做是我,要是我早就打了。”
楼下保安怎么斗嘴林住不知道,出了电梯他依旧麻木的走向公司。前台小姑娘对他的关心,他也只是对人家笑一笑。
“今天怎么不来调戏你了啊?”
“明明就是调戏你的,可能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吧!”
“看着真可怜,早上还好好的。还给我讲了亚特兰蒂斯的故事呢。”
自古前台爱传话,不到十五分钟,全公司都知道林住,失魂落魄的回来了。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他的办公室,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林住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室发呆。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闭上眼睛都挥之不去。
“彭”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出现在林住办公室,看到颓废的林住,他更是怒火中烧。走过去一把拎起林住又扔到沙发上,咆哮道:“住子你到底想干嘛?”
“我,我没想干嘛。”林住艰难的说道。
“我靠,还没想干嘛,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说放弃就放弃。就因为人家老板态度不好,我们是做生意的,哪有不受气的?老子受的鸟气比你多得多,怎么不见我尥蹶子?******每次都是我给你擦屁股。”男子说着扯下领带,狠狠地摔倒地上。
“这也是你运气好,每次老板都不见怪。换个老板试试?早把你给扔出去了。还不为五斗米折腰,你当这是魏晋吗?人家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多么清高啊!可是特马的差点饿死全家。你看清楚点,这是什么世界。”
“阿波,我知道的,我……”
“你知道个屁,你以前就说过,你老家那破地方,辛苦一年不一定能存个千八百块的。邻里之间打架受伤能赔个五百块已经算是高的了,就这样,你还觉得你有什么资格,不被人甩脸子?”阿波越说越火大,差点就指着鼻子骂林住傻缺了。北上广深多得是泪和血,清高根本不适合这里。
“啪”
“阿波我告诉你,我还真想回去。哪怕以后看天吃饭,也比在这座钢铁森林待着强。”林住猛地一拍茶几,对着阿波吼道。
“回去啊,你回去啊。我看你能熬多久?最后还不是要回来。”阿波这个时候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看到有一大群围在门口看热闹,大吼道:“看个毛啊?都不用做事了是吧?”门口立刻作鸟兽散,顷刻间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的事我不想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阿波就失落的走出去,只留下林住一个人。林住坐了那里纠结良久,终于起身回到电脑前,打了份辞职表去找老板。
晚上夜市的小摊前,林住阿波,还有公司的两个前台妹妹,以及那几个围观的人坐在一块吃烧烤,喝啤酒。喧杂的夜市,地上摆着一箱子酒,十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特别是林住和阿波居然还不时的举杯碰撞,丝毫看不出白天有吵过架的样子。
“哈哈……果然顺利的辞职了吧!我这计谋就是好,你们看我今天的表现能拿个影帝不?”阿波灌了口啤酒,得意洋洋的说道。
“太做作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明显的都忘记台词了,好多都是胡乱凑的。”
“住子才是影帝呢!今天看到我都看不出是装的。”前台美眉夸张的说道。
“什么啊,什么啊!人家住子是本色出演,不是装的,我才是装的。所以我才是影帝。不过住子你真的要回家了啊?”阿波可不愿意输给林住,死活非要说自己是影帝。
“是啊,我是真的打算回到绿水青山之间。你们要是呆腻味了,到时候就来看我,我带你们去玩。不过今天我们组团刷钟总,不会有问题吧?”林住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嚼着鸡翅膀,乐呵呵的说道。
“能有什么事啊!反正他又不知道,说真的你家风景真的那么美吗?居然让你念念不忘。”许晴晴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林住还没有说话,阿波就怪笑这说道:“美,起码比你美。要不他怎么舍得离开公司,回去呢!”
“去你的,找打。”许晴晴说着就把手里的竹签扔向了阿波。明亮的大眼睛白了林住一眼,威胁的说道:“有我美吗?”
“没有,当然是你美啦。不过你要是肯把放在我腰上的两个手指拿开,我觉得你会更美。”林住搞笑的回答,更是叫在场的人都笑翻了。一个个说原来还有这招,以后自己也会美,也会帅什么的。
“坏了,他怎么来了?”林住突然把头一缩,整个人差点钻桌子底下去。大家顺着他刚刚看的方向看去,差点集体趴地上去。阿波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老板怎么也来了?”只见人群中一个大胖子,左看右看的,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麻蛋的,是不是你们谁说漏嘴了?这可怎么办啊?”阿波吓得脸都白了,他和林住不一样,他可是很爱这份工作的。可是今天这出戏他是导演兼职男二号,要是给老板知道不打死他才怪呢。
“哈哈,找到你们了。一个个低着头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林住你给我站住,送别酒都不和我喝了?”胖子的气场很强大,一句话就让林住乖乖的走了回来。看到每个人都不敢出声,胖子才说道:“人各有志,以前一直强留着不让住子走是我的错。今天要不是在厕所听到阿波打电话,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钟总最后一句话刚说完,阿波就感觉背后生寒,起码得有十只眼睛在看着他。“我也不知道钟总去上厕所啊!我也苦啊!”阿波哭丧着脸委屈的说道,谁能想到老板不去自己的私人卫生间,跑到公共卫生间呢?
“好了,这事啊!我不怪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十一的时候,公司旅游你们可以不用跟我们去了,你们几个可以去林住的家乡玩,经费一样是公司出。要是风景真的像林住平常吹得那么好,明年全公司一块去。”钟总到底是老板,一句话就安了所有人的心,只不过在他心里也是隐隐不舒服,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他的精英,不呆在大城市非要回去呢?
“哇呜……感谢老板,谢主隆恩。大家干杯。”阿波一听无罪释放,又开始搞怪了。一群人有吃有喝,慢慢的聊着,林住中午急着开溜,很多工作没有交代细致,借着这个时候,一点一点的说给钟总听,两个人不时交头接耳。
夜市散去,林住目送着同事坐车离开,一个人走寂静的深夜里,嘴角微微上扬,喃喃道:“老子不伺候了,这座城谁爱待谁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