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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顿悟

柳枢很不像一个生意人,他坐在木梭上,在渡口边有人上前问价格时他只说十银,便再不理会闲言碎语,来往的人倒是不少,可愿意上船的却没有一个。

他周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剑气,手中拿着一本功法,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玄风剑法只有三招,雨落风城、风月花影、玄风长鸣。雨落风城是将灵力化作雨滴,由另一股灵力化作风,用灵力来操控灵力。而筑基中期则是达到自由操控灵力的地步,若是练成玄风剑法说不定就能突破筑基中期。”

世间万物皆有迹可循,修炼本就不是胡吃海塞灵力越多越好,所谓打好基础并不是说需要多少时间去浪费在不必要的修炼上,而是一个度,达到了度自然而然就会突破。就像读书人学的不是知识,而是一颗心,一颗追寻梦想的心。

修士修的却是无奈,就像懵懂的人读的书多了,触碰到越来越多的阴暗面而又无能为力。

每个人都想要变强,想要将世界改变,哪怕能力有限,改变的只有一丁点的符合自己心意,也值得奋不顾身。

命运的交织与编排,总有人试着奋不顾身一次。

柳枢想要改变家乡人的看法,想要改变老爹的生活,所以他,奋不顾身。

“你这木梭渡江需多少钱?”

“一人十银。”

柳枢渐渐收敛了徘徊在身外的剑气,淡淡的蓝光收回体内,定下心来。这一早上大多数人都问了一句就离开,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办。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这点老爹在家时也没少批他,但又无可奈何。

“方叔,你看这人呆头呆脑的能靠谱么?不然我们还是换别家吧。”这被唤作方叔的身旁一女子说道。

“姑娘,你是去拜师学艺的,可不是玩闹,万事都得小心啊。”方叔劝解道。

“有方叔你在我还怕什么,你可是我们家资历最老的一辈了。”

方叔摇头不语,满是歉意的看了柳枢一眼。

这少女乃是龙家掌上明珠——龙云溪,平日里家主宠着她,时刻又有方叔保护着,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只因为小时就被斗阙宫看重待到成年之时就可以去斗阙宫拜师。

当柳枢知道前因后果,心里也不由得嘀咕,原来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

收了二十银,柳枢满意的驾着木梭渡江而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可把船开好了,不然我让方叔把你丢下去喂鱼。”龙云溪双手插着小蛮腰说道。

柳枢见到这刁蛮女子也没好气,但想着收了人家二十银,受点气也就算了。

“青木,小姐放心好了,这船若是沉了我背你过河。”

“呸,谁要你背啊,还有不许叫我小姐。”

柳枢不知道在龙家所处的地方是有名的烟花之地,而小姐则是对那里的女子的称呼,而一般家里的女子都称为姑娘。

夜色渐凉,江上一片萧瑟,若有风吹过,那必然是彻骨寒冷。

好在柳枢身体淬炼之后强壮了许多,但在这冷风之下着实还是有些不大好过。他缩着手缓缓的将灵力注入木梭之中,木梭便继续前行。

“我看青木小哥器宇不凡,想必也是修士吧。”

柳枢看得出来这方叔修为是筑基中期,隐隐有突破后期的征兆,但他也并未多想,自从他领悟了雨落风城之后,普通筑基中期想要杀他也并非易事,若是出了意外依旧能凭着妖影踏江而去。

柳枢的不言语在方叔看来则是忌惮,他看不出来面前少年的修为,只是多年直觉使然觉得面前这少年并非嗜血之辈,于是便想攀谈一番。

“方叔筑基中期修为为何要保护一个还未筑基的姑娘?”柳枢反问道。

一言道破自己的修为,方叔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选择此人的原因除了直觉之外还有另一层关系,能用木梭载人的至少也是筑基初期,但那些人都不适合。唯有面前这少年独身一人,又让自己难以看清,他是在赌,赌这个少年能保护好龙姑娘。

“我倒是有一疑问想要问下方叔。”柳枢道。

方叔对面前少年深感兴趣:“但说无妨。”

“这筑基中期在我看来是身体对灵力的掌控,却不知这灵力本是天地之物,加以利用倒是容易,又怎能化为自身所得完全掌控。”

方叔哈哈一笑:“青木小哥怕是还没有第二次淬炼自身吧,这说来也容易,你看这江边梅树上的梅花,月光照耀下的花影,风一吹就会摆动。到底是这风吹动了花,还是月亮照出了影?”

花弄影,既不是月照亮了花,也不是风吹动了枝叶,而是花本身就存在只不过是借助了天地之力。

柳枢眼睛瞬间充满色彩,就是这样。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在脑海里念头千转万变,方叔惊讶的看着剑气环绕的少年,顿悟,传说中灵智极高之人会无意之间顿悟。没想到这传说竟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灵力不是转化而是借助,以自身身躯的本实存,借助天地灵力的引动,从而爆发出远超自身体内灵力的力量。

所谓风月花城就是静态下的天地一隅,它们本就存在,固无所不在。也正因存在而无法毁灭,这是人的本能,正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存在的不需要刻意的去创造,而只是需要借助。

柳枢此时仿佛得到了升华,但距离突破依旧差了一丁点距离,他不知道如何去借助天地灵力。

既然明悟到了这一步,应该不会太久了,他顿悟之时总感觉自己缺少了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大多修士总会止步于捉摸不透的缺陷。

修士与读书人不同,读书人注重内涵,修的是心,而修士修的是身,意志力的强大和自身力量的强大虽然殊途却是同归。读书人会随着书越读越多而知晓自身不足,从而使得他从书中获取知识来弥补,而修士则是随着力量的强大而感觉到自我的不足,也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环境来弥补。

柳枢读过书,自然是明白个中道理,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想要改变世界终究先要学会改变自己。

方叔是第一次看到顿悟,他没想到只是一时兴起的几句话,竟然能看到旁人百年难得一见之事。

他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方叔这多年的阅历,看的不是柳枢的现在,而是将来。面前的少年顿悟之后的气质与天地万物相契合,冥冥之中仿佛有天地助力。

所谓气数不过如此。

这少年恐怕真的会走到让世人难以企及的地步,方叔脸上敬畏之色油然而生。

不料原本静默的柳枢,眼如寒光,朝着江畔不远处凝神望去,犹如透过了深邃的黑暗直抵江畔。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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