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少年喘着粗气埋怨了一句,在这黑暗之中,月光时隐时现,繁茂的树冠之下,连周围的轮廓都难以辨认。
如今,这个少年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深夜中的密林,能够听到四周灌木沙沙作响,一个黑影伺机而动,偏偏就在刚才,他被袭击的时候,唯一能够防身的柴刀不知道掉在了何处,哪怕徒手面对猛兽,现在也千万不能盲目的寻找柴刀。
周围黑漆漆的,眼睛已经没什么大用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耳朵,去听那黑影掠过灌木丛的声响。
“来了,在左边。”刹那间就做出了反应,少年转向左边,双臂挡住咽喉,防止被一击毙命。紧接着,那道黑影如同预料的那样,迎面扑了过来,张口咬在了他的右臂上,少年不顾疼痛,顺着这股冲击,身子一转稳住身形,左手向咬住自己右臂的黑影捉去。
没想到黑影异常的灵活,松开口一扭身落在了别处,让他的左手抓了个空,身旁树丛的动静并未就此停歇,少年还没怎么回过神来,身后又是一次飞扑,他急忙弯腰堪堪避开,后背爪子的抓痕不说,颈后感受到的那股喘息的热气说明了刚才有多么的危险。
几番袭击没能得果,黑影重新没入了黑暗之中,寻找着下一次机会,少年终于有机会稍微喘口气了,微弓着腰防范着四周,一边用双脚互探左右,摸索着之前掉落在地上的柴刀。
就刚才短短一会儿,他身上就添了不少伤口,连柴刀也是因为右手被狠狠的黑影咬了一口吃痛丢掉的,然而他却没能触碰到黑影一分一毫,也不知道是否是黑影在有意戏弄猎物,像瞬间隐去了一般没有了动静。
少年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的出来黑影还没有走,不过能够有着空闲时间让他感到庆幸,果然,柴刀没掉多远,柴刀重新回到了手上,忐忑的内心也获得了一丝安定。
但就是在他弯腰拾起柴刀的时候,大腿和屁股之间传来一股剧痛,这回没有了灌木丛沙沙预警的声音,让他猝不及防的被黑影咬住了大腿,看来它是看难以直接扑杀,就先让自己失去行动力,一点的一点的解决自己。
可是畜生就是畜生,没有预料到少年手上多了一个致命的威胁,不过也多亏了之前柴刀没发挥出作用,让黑影掉以轻心。
哪怕是腿上黑影奋力撕咬的剧痛,他也强忍着直起腰站立起来,然后迅速挥舞着柴刀向屁股砍去,也许是温热的鲜血刺激了黑影的凶性,降低了警惕性,灵活的它尽然没有避开锋利的柴刀,局势瞬间逆转。
少年感觉右手柴刀仿佛劈到了石块一样,但是内心的兴奋油然而生。
“一定是砍到头了!”
大腿上的疼痛一下子得到了缓解,“那个畜生松口了,看来没砍到要害。”
柴刀毕竟是砍柴用的刀,不可能吹发立断、削铁如泥,更何况不管人还是畜,头都是最坚硬的地方。既然没能一下子砍死,接下来就要预防它的反击,可是黑影刚才那一口咬得太深了,少年感觉左大腿都僵了,一动就是强烈的撕裂感。
饶是如此,他左手扶着大腿,一瘸一拐转过身来,没想到刚才这么好的机会黑影竟然放过了,转过身来,正好躲在云后的明月稍微探出了头,冷冷的荧光透过树冠映了下来,哪怕只有一瞬间,在这黑暗之中刹那间的明亮让少年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比村里面的大黄狗略痩的身形趴在地上颤抖,两条后腿直立支撑着身体,头却伏在了地上,看来刚才那下还是造成了重伤。
“果然是一只花豹,得尽快解决掉。”
也不知道这头花豹是不是单单被打蒙了而已,就在少年打算就此解决这个畜生的时候,花豹站了起来,吓得他将柴刀立在身前谨防着。谁知花豹扭头就跑,明月的辉光也在此刻隐去,一切重新被黑幕掩盖,独留灌木丛沙沙的声响。
花豹不像之前那样灵敏迅速,留下的声响也不是一窜而没,而是以相当慢的速度在逃跑。
“不能放过它,得赶紧追,等它缓过来自己依旧会变成猎物,让它有了防范自己就在劫难逃了。”
少年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哪怕两步一踉跄也要追下去,更主要的是花豹的确逃的非常慢,哪怕自己左腿受创,不能疾跑,也能勉勉强强追得上。越追一人一兽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少年是因为腿部只是被咬伤,渐渐能够忍住疼痛,花豹仿佛是逐渐缓了过来,看的他是愈发着急。
眼看响动尽在咫尺,少年一跃扑了上,想要按住它用柴刀砍死这个畜生,没想到突发变故,刚按住了花豹他就倾斜翻滚,饶是如此,也紧紧地抓住花豹不轻易松手。原来他飞跃一扑的时候前方刚好就是个斜坡,黑夜之中少年在专心的追逐,还要忍着身体的伤口的撕裂,本来就漆黑一片、夜不能视,一下子翻滚了下去。
树叶嘈杂作响,混合着树丛折断的声音,最后是沉闷的跌落声,终于,密林重新归于平静。
“娘,你就别操心了,要是真有什么狼啊之类的,我保准一刀一个,还能……”一个还略带稚嫩的少年满口大话,丝毫不考量是否真的能够做得到。
“别乱说,小心真成了乌鸦嘴,娘就是怕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在林子里胡闯,要不咱娘俩一起采药,要不我总不放心你。”慈爱的母亲总是为着自己的孩子着想。
“娘要是和我一起走了,谁照顾爹啊。”
“让左邻右舍来帮忙照顾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可是这句话却不当事宜,秋后正值农忙时节,马上就面临丰收了,田里的稻谷容不得一丝怠慢,村里能干活的都去帮忙了,小孩子也不能闲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影响了收成。
少年家本应也当如此,谁能想家中唯一的主心骨病倒了,少年父亲一下子躺了十几天却一点也没好转,家中总共就三口人,少年才十二岁,还算年幼,勉强能抵成年人的一半,村里人的互相帮忙才让庄稼没出什么大问题,要是还要找人单独照顾病重的父亲,就算村民淳朴和善,也是会有一些怨言的。
伏虎村毗陵岘山,岘山不只是一座山头,是如同长蛇一般的狭长山脉,宛如一牙弯月,村子就在山脉尖牙之处,哪怕是尖的一头,狭长的山脉上的密林也不知道有多宽,至少一天都走不到头。
话不多说,人生病了就得看病,村子里好歹也要有个村医,能够认得出少年父亲所患的疾病,无奈的是治病的药草并不常见,少了几味药,这才拖了十几天没见好转,这下实在拖不住了,才想让少年进山去采点草药碰碰运气,说不定这时节林子里还都有这些药材。
少年终于将母亲安抚下来,不要让她为自己担心,打算出村子进山采药,还没出村子,就被一个白须冉冉的老人叫住了。
“昊昊,等一下。”少年名昊,随父亲姓林,叫住林昊的就是村里的老村医,村里人都称呼他为李大夫,大夫这个称呼对于村子里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尊敬。
“李大夫,有什么事么,你说的那些药材我都记住了,不会找错的。”林昊言语间充满着自信。
“不不不,你这孩子一向聪明,我并不担心你记不住,林子里蚊虫繁多,毒虫也不少,这是我给你做的驱虫的香囊。”说着,李大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还有一句,我也知道娘也一定说了不少遍了,但还是不要怪我多嘴,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进林子深处,那里面的猛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谢李大夫。”林昊其实心里还在嘀咕,为什么大人们要唠叨这么多遍,不就是深山么,刘大海不就一进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心里的嘀咕可不敢明说出来,要不然少不了一番训斥,他伸手接过所谓的香囊,打算上路了。
走了一段路,林昊重新从怀里掏出香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味从中弥散,“呕,果然是这个的味道,我说我洗澡也挺勤快的,怎么可能就一身臭味。”
香囊那粗糙的麻布说不上有多么精致,可是边角的缝合有着说不上的细致,一针一线都透漏着清秀的风格,最主要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边角绣着一朵花,简洁但又美丽。
“果然是那小妮子缝的。”话语平淡,脸上却露出开心的表情,腥臭的“香囊”如同至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初日依旧柔和,山林里的虫鸣鸟叫,一片和谐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