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淡,残阳如血,一轮浑圆的红日正悬挂在洛河水面的地平线上。夕阳映射下的洛河河面波光粼粼好似万千片金叶。几尾鱼儿争相跃出水面,激起朵朵银白的水花。
远处杨柳河堤上,有渔民在兜售海鲜,有三五老者正在棋盘上对弈厮杀,有豆蔻小儿正一本正经的在堤上垂钓,有妙龄女子正在抚琴清唱……
洛阳城外此时的黄昏景象好似一幅优美的画卷,只是与这幅画卷不符的是河堤远处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道士。
老道很不讲究的斜卧在河堤之上,一只脚垂在河堤下。头发乱糟糟的,头上插着一个在洛阳城里一文钱可以买三个的廉价柳木杈子,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已经磨损了一个破洞,透过破洞依稀可以看到老道的大脚拇指。
这一身装扮让人一眼看出这个老道穷困潦倒,可是老道身旁七零八落的酒坛子,让人又否定了之前的看法。酒坛子一共有十三只,有三坛还未开封,地上已有九个空酒坛子,还有一只酒坛子正被老道举着往嘴里灌酒。
洛阳盛开牡丹,每当四月花开,牡丹便是洛阳一景。在洛阳能与牡丹花景相媲美的就是牡丹美酒。
这老道身旁的每只酒坛子上都烧制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毫无疑问这是洛阳城里用来装盛牡丹酒的专用酒坛。
老道浑身上下的衣物加起来连一两银子都不值,却喝着洛阳城里价值三两银子一坛的名酒金牡丹。
这一幕让人看起来不免觉得怪异,好在河堤上的渔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没有人知道老道是什么时候来到洛阳城的,只是曾经有一老渔家闲余饭后给后辈讲过关于老道的故事。
听那位老渔家说这老道在他爷爷的爷爷辈就见过,那时这个老道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可是现在别说渔家爷爷的爷爷了,就是渔家的父亲也早已去世,渔家本身也已六十多岁,这老道看起来还是四十来岁,几乎和渔家小时候看到他一样没什么变化。
好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修行者的传说的,凡人虽没有见到过,倒也听说过菩提佛院,五行宗,玄天观这三个修行宗门。
传说这三个宗门每隔三十年便会遣出门中之人出山去尘世中寻找有缘之人引入山门修行,于是刚开始大家都认为这老道是来自玄天观的修行者。
在老道刚进入洛阳城时,倒也受到不少达官贵人的追捧,希望能将子女送入玄天观去修行。只是老道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玄天观之人。
更是以给人看风水赚取钱银。只是赚取的钱银多被用来买酒。时而久之大家也只道老道是个普通人。只知老道姓叶,而且是个酒鬼。
所以老道穿着破烂,喝着金牡丹,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已不是第一次。
只见老道一口气喝完那坛酒,嘴里嘀咕着什么“白酒无声滑泻油,醉行堤上散吾愁……只是这万里愁云又如何能够散的去?”
老道嘀咕完站了起来,又抓起一坛酒喝道。老道站起来颤颤巍巍险些摔倒,可见已醉到不像样子。
“师父,弟子不孝,弟子自知此生天赋所限无力光复圣殿。你仙逝前说过‘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即现,圣殿则兴’。徒儿自你仙逝后,来到洛河已有三百载有余。只是河到底何时出图?洛何时出书?”老道自言自语道。
“我去尼玛的圣殿,去尼玛的圣人,老子不干了。”老道突然又咒骂起来。
老道对天长骂了好一会,似乎骂够了,接着又掩面痛哭起来。接着又哈哈大笑,看来老道已经完全癫狂了。
许久……
老道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只见老道一家脚踢翻了那坛还未开封的酒,美酒流淌而出,老道却毫不在意。
老道站的笔直,双眼不再黯然无光,隐隐露出神采。和刚刚那个穷困潦倒的老道判若两人。
“师父,弟子无能,唯有以身死,已殉圣殿。天若不灭我圣殿,就让我叶殇投了这洛河,来换取黄河出图,洛水出书。圣人现世来光复我圣殿吧……”老道怒喊着,竞要投河。
叶殇,想不到这穷困潦倒的老道竟有一个如此风雅的名字。
就在这老道正要投河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之上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刚刚还是夕阳高挂,晴空万里。转眼之间竟是如此景象。接着大雨倾盆,豆子般大的雨点滴入洛河,荡起圈圈水纹。
只见远处雷电之下,风雨之中有一龙马跃出黄河,身负河图;有一神龟浮出洛水,背呈洛书。
“哈哈哈哈……河出图,洛出书了。圣人降世,我圣殿光复有望了”老道癫狂起来。
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老道苦苦等待三百余载不见希望,想不到一心求死之际,反而天现异象。只是不知是老道感化了这天,还是这天一心戏谑世人?
远处龙马神龟一现即隐,但在龙马神龟刚刚出现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木盆,木盆顺水而流,里面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如瓢泼般大雨还在继续,只是奇怪的是雨滴似乎长了眼睛一般避开木盆而落,木盆里连一滴雨水都未落进去。甚至于连木盆的边沿部位都依然干燥。而呼啸的狂风在席卷至木盆处也变得柔和起来,似乎有意将木盆向岸边推来。
“圣人现”,老道兴奋的叫道。
老道飞身而起,脚尖在河面轻轻一点,便来到木盆边上。老道向木盆里望去,看到木盆里铺着几层棉布,棉布上面躺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婴儿。老道双手抄起木盆,想要把木盆与婴儿一起搬到岸上。谁知木盆竞纹丝不动,好似重于万斤一般。这时,盆中的婴儿停止了啼哭,向老道伸出双手。老道抱起婴儿一个飞跃回到岸上。
就在老道抱着婴儿,双脚踏到地上的那一刹那,风雨停止了,刚刚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河面恢复到了之前夕阳高挂的景象,那个刚刚承载婴儿的木盆也消失不见了。
洛河河面依旧波光粼粼,夕阳高挂,仿佛刚刚一切都从未出现一般。若非怀中的婴儿为老道证明刚刚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只怕老道还以为是酒醉之后的一场梦。
老道看着怀中的婴儿,寻思着为其起一个名字。想了一会儿,只见老道念道:“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
“你即与老道有缘,就随老道姓叶吧,名字就叫秋洛”
“叶秋洛,你看可好?”老道对怀中婴儿说道。
婴儿似乎听懂了一般,冲老道咧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