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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两处茫茫君不见

“好,好,好,就是这样……”翌日,我站在许导身侧,看他满意的笑容,看他目不转睛地指挥戏中人。南枫轻柔地拉起沈冰筱的手,说着甜死人的话。

沈冰筱含羞带怯,笑如春花。而后,她与他拥抱。我的心就那么纠结,无数的幻影冲进脑海,仿若沈冰筱眼角那得意的笑。而我的鼻尖好酸好酸……

“停!”许导大喊一声。众人皆变了脸色,愤怒在空气中传播,最后撒在南枫身上。

“南枫,是深情的吻,是唇间,不是脸,也不是眼!要深情……”许导怒吼,近乎咆哮。

“我的吻,我的爱,只留给我的爱人。这已经是极限了。你说的,绝对不能!”南枫冰冷地说。一旁的女子早已怒挂眉梢。我无奈地向他投去请求的目光,可他一动不动。

“算了,让她当替身。”眼见许导怒火四起,沈冰筱突然开口,并指向我,怒火更旺。

“还愣着干什么!给她换衣服!”许导一声令下,不由分说,下一刻我便被众人推进化妆间,一阵手忙脚乱。我试着发表意见,却只能像木偶般被人摆弄。紧接着,我便看到镜中一身古装的我,灿美的金步摇,飘逸的红色流苏裙,金线红底,繁复的图案,还有沉重的首饰,每动一下便听到金石碰击的梵音。

几番摆弄后,我便被带回摄影棚,迎上齐刷刷的目光,那目光先是愤怒,继而平和下来。我错愕地不知如何是好。身边的工作人员也一一退场,独留下我一人,我缓缓地走向南枫,每走一步心都咯噔一下。当南枫看向我,他伸开手,眼睛放射出迷人的光芒。周围安静极了。可是,我并不清楚该怎样演戏,怎样做好替身。

“南枫。”我张着嘴,试着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嘘。”南枫却示意我噤声。而后快乐地奔向我,忽而,紧紧地环住我。

我只感觉到有急促的呼吸响在耳际,略带冰冷的唇便落在我的脸上、眼角、鼻尖,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奔走。吻渐渐地移向唇,继而是舌尖,甜蜜便融化进口腔。

吻如洪水,我顿觉呼吸紊乱,便试着推醒南枫,然而他似乎早已沉陷其中,任我加大力度也无可奈何。

“卡,杀青!”许导的声音响起,现场顿时喧闹起来。我的脑袋飞速地思考才弄清状况。可南枫依然沉浸在热吻中,好久,他才稍有放松,慢慢地睁开眼,“陌陌,你终于回来了。”南枫说着,那双眼分明有晶莹的泪珠,时刻准备倾泻而下。

我听着,心却一下子空空的。“陌陌,陌陌,陌陌……”南枫不住地私语,清秀的脸上映满泪痕。

“不,不是,我不是!”我僵硬地推开他。耳边全是‘陌陌、陌陌’,像极了嘲笑。

“陌陌,不,暮合……”南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转口。

可是,我还能骗自己到几时。“陌陌,原来,在你的心里只有紫陌。可是,我只是我,我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我咬着牙,尽量使自己平静。可我又怎能,怎能……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可是在他的心里只有紫陌,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那般没有任何意义吗?我以为这么久,时间可以让他知道我就是我,是暮合,跟紫陌没有任何关系的阮慕合,可是我错了,他自始至终都只把我当做别人。而我的心里压的悲伤全部在此刻发泄,跟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去计较,嫉妒,我的痛苦泛滥地更深,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他,远远地离开他。

“暮合,暮合……”身后是南枫一声一声的呼喊。可我不能回头,他的呼声只是加快我的脚步,我的混乱,将我带进一个被还原的国度,心里渐渐布满阴霾。

我跑,不住地跑,直到软在地上。血红的衣裙在风中打转,头再也撑不起那沉重的金步摇。我只觉得我的心也随那金步摇一同碎了一地。

“看来,你需要找个地方宣泄一下。”循着声音,我抬起头,仰视那美艳的容颜,满是诧异,她却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怒。

“不哭了,那就起来吧。”她说得冷酷,而手却伸向我。她的力气很大,轻易地拉起了我。

“你要带我去哪?”我无意挣扎,便随着她径直而去。而我的小腿越发酥麻沉重,每一步都极为吃力。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适,这才放慢步子。

不久后我们来到秦王宫那排建筑的后山,那里视野开阔。

“坐下,休息会儿。”她道。

“沈冰筱,你想怎样?”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却勾出一抹笑来,“放心吧,这里现在拍戏,剧组清了场,一般不会有人来。还有,你不觉得吹吹这儿的风,心情会好些吗?”说完,她自顾自地坐下,很惬意地呼吸。

我这才抬头,近距离地仔细打量这个美人。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精致到每一寸皮肤,仿若仙女。

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里的却通风很好,也很宁静,心情不自觉的好了很多。

“谢谢。”看向冰筱时,她正悠然地躺在那一片绿草之间,神色宁静。我也缓缓躺下。

“你认识南枫多久了?”冰筱忽而坐起,看着我。

“快两年。”我说。

“是吗?”沈冰筱问,却一脸不信。我只点点头。“可是,他对你的依恋仿佛有几十年那么久。”沈冰筱说着,略带妒意。

“是吗?”我不禁失笑。

“不是?”她满是不信地看着我。

“如果没有这副眉眼,也许,这一生,我们都不会有交集。”我摸上自己的脸,有多少欢喜就有多少怨恨。

“脸?”她打量着我。

“是的。一模一样的脸。可惜,我不会也不可能是他的紫陌。”

“紫陌?”沈冰筱说着,眉头紧蹙,“她又是谁?”她问,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听说是您帮了南枫,谢谢您!”我话峰一转。沈冰筱有片刻的愣住,随后又转为平静。

“传言而已,不足为信。”她表现得十分轻松,仿若真的。

“是你向许导推荐南枫的吗?可是,我很不明白,外界传闻说你是因为南宫溪,你喜欢那个和南枫长相一模一样的南宫溪?”我问。沈冰筱只静静地听着。

“你真的想知道?”沉默良久,末了,她只风轻云淡地说了一个词,“是。”

“……”我倍感惊讶。

“是的,我看过你们拍的那个木溪的微电影,我有些好奇,想要见见跟他长相一样的人,没想到世间真有相貌如此相像的人,听说南枫是整容后才有今天的模样?我真的很难相信,整容是做不到的。”沈冰筱说,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也许吧。”我也只能如此说。

“真的?”沈冰筱虽然不信,但并没有非要我回答的意思。

“你喜欢南宫溪,为何不找他?反而是找南枫?”我问,看着她的眼睛,她有意躲闪我的目光。

“我喜欢南宫溪,可是南宫家家财万贯,各方面势力都是常人所不能碰,南宫溪是南宫氏的唯一继承人,他身份尊贵,出入神秘,想要见他,真的很难。”沈冰筱说,眸子里有说不出的哀伤与无奈。

“那你怎么会爱上他,他知道吗?”尽管我们之间的话题扯到不该扯的地方,最后我还是脱口而出。

“一见倾心。”出乎意料,面对我这个陌生人,她毫不掩饰。

“你问的我已经坦白相告。现在,你是否也该告诉我,紫陌,到底是谁?”绕了一大圈,最终沈冰筱还是回到紫陌身上。而我不得不回答。

“紫陌是南枫的最爱,长相应该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已经离世多年了。”我略有隐瞒地讲述。

“又是相貌一模一样,这世间的事可真的是巧合啊!”沈冰筱说着,看不出表情,很复杂。

“暮合。”正在深思时,突然,一记低音响起,让我刚刚平静的心湖再度起了波澜。

“暮合。”南枫红着眼走到我跟前,蹲下,满脸的汗水,眼眶里闪着泪花。

“不,我不要看。”我低声警告自己,可还是忍不住触碰南枫那双眼,心就立刻被哀伤涤荡。

刹那间,他紧紧地握住我的双肩。“暮合,我……咳咳……”他说得急了,猛烈地咳嗽起来。我惊慌起身,轻拍他的背,心疼和犹豫在心底交织,我的思绪又乱了。

“南枫。”静在一旁的沈冰筱也慢慢站起,一抹诡异的笑窜上她的嘴角,“紫陌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紫陌,如此赋有诗意的名字,想必她本人更有诗情画意吧?”冷不防地,沈冰筱如此一说,我倒吸一口气,南枫僵着脸直盯着她。

“可是,与其空念远,何不怜惜眼前人?斯人已逝,世上之人长相相似也大有人在,但人心不同。纵然紫陌与暮合长得如同一人,但她们终究是两颗心,两种思维。南枫,你有那样一颗炙热、执着的心,怎能这般不公,若你的爱是紫陌,你让暮合情何以堪?”沈冰筱的一席话处处为我,我心生感激,可是,南枫会怎么想?

“你胡说,暮合就是紫陌!”南枫说着,自信满满地拂过我的头。

“那你问过暮合,她愿意做紫陌的替身吗?你又问过紫陌,她愿意与人分享你的爱吗?”沈冰筱的言语更加尖锐。

“暮合,你是紫陌,对不对?”南枫有些哀伤地看着我。

“不!”我迫使自己摇头,“不,我只是我,只是我!”我躲开他,压抑了太久,我再也无法承受,我承认我变得贪婪了。

“不,你是,只是你忘了,但你还是我的紫陌,永远都是!”南枫沙哑着声,音丝颤抖,他试图抱我,可我推开了他,远远地与他对立。

“不,我不是,我出生于1994年,我有父母亲,我姓阮,我叫阮慕合?”我终于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希望南枫能够清楚,我就是我,从来不是紫陌。

“不,你就是紫陌,你说要来生再续,你说让我等你,我一直不敢变换,一直等着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离开我。”南枫的声音低了许多,带着深深的哀求。

“南枫,我们不要在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好吗?我是我,不是紫陌,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我肯定我不是她。绝对不是。”我带着极度的犹豫说这些话,却无比坚定,我不知道当他确定我不是紫陌的时候会做什么,可是我还能骗自己多久呢。

我感觉到南枫的眼睛越发暗淡,他看着我,我却不敢看他,侧过眼睛,但纵然不看,我却莫名心痛,甚至真切地可以感受到他的挫败痛苦,我多想立刻收回刚才的话,告诉他,我可以是紫陌的替身,可以……

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我不是无赖,顶着别人的名字,绊住南枫,我也不甘心,为何相处这么久了,他的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别人?

“南枫!”虽然知道会伤害他,可我还是没料到这份真实会伤害他那么深,尽管下一刻我就后悔了,可是当我睁开眼时,南枫已经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南枫!?……”当我睁开眼,南枫已经不在,对着的却是沈冰筱一双惊讶的眼。

“他就这样消失了?……”沈冰筱手舞足蹈。“就这样?”她还在重复这句话,我感觉到不详。

“他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不是人?”过了许久,沈冰筱这才回过神,惊讶地看着我。

“他是瞬间消失的。”沈冰筱说。

“求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拜托了,好吗?”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是很清楚南枫究竟有什么异能,但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可以,不过你要把他的故事说给我听。”别无他法,我只能硬着头皮简单地告诉沈冰筱一些我觉得不会影响到南枫的事。

沈冰筱终于答应保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她是值得信任的,我和她在某种程度上,也许还可以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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