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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回前世两茫然

梦回前世

我是紫陌,但这并不是我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有两个人知道,也许从未存在过。

我的小名叫做清,我从小生活在一个虽然偏僻却非常宁静美好的小山村,父母都对我很好,父亲曾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在家中他总是把我像男孩子一样养,教我诗书兵法。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却非常幸福,但是战争终究还是蔓延到我们这里,破坏了所有美好的一切。

在我5岁那年,卫国的铁骑踏上了我们的家园,村中人四散逃离,父亲带着我和母亲躲进山里,山中岁月还算安全,我们一家人在山里一住就是3年,直到一天,母亲突发疾病,生命垂危,父亲才不得不带我们下山。

父亲和我带着母亲四处求医,可是母亲的病已经步入晚期,要想治疗,需要一种非常珍贵的药材——千年人参。

父亲四处打听,最后从一位老大夫那里得知,全天下只一个商人那里可能会有,商人的名字叫做吕不韦。

为了医治母亲,明知不可为,父亲还是决定去求药。

父亲把母亲和我安置在一间茅草屋,他四处打听,最后一个人赶往城中寻找吕不韦。父亲走后,母亲不放心,让我偷偷跟着父亲。

我看到父亲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吕府,可是他再三恳求,甚至跪下,那些看守的人一直阻拦父亲。我看着父亲苍老无奈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要变得强大,要保护我的家人。

父亲一直在吕府门口静等,我只能守在父亲身后,我跪下向老天祈祷,那一刻,我用我的生命祈求,我告诉上天,只要能救回母亲,我愿折寿,不论多少年。

上天终究是可怜我吧,虽然父亲没有等到,可我却无意遇到了,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像神一样出现,他扶起地上的我,问我是不是只要能救我的母亲,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点头。

后来,他什么也没说,他命身边的婢女捧来千年人参给我,又派了一个大夫跟我和父亲一起走。

之后的两个多月,那个大夫每天都来,他用银针为母亲治病,又让我煎他开的药,那千年人参也被一同煎成药,母亲的病终于好了,父亲也渐渐绽开笑颜。

只是凝结在父亲和我心中的还有一件事,纵然不愿意提,却无法忽视,但终究是父亲开口了,父亲告诉母亲,说是吕不韦看中我的聪慧,想收我为徒,教我经商之道。

母亲不知个中因由,全以为是天大的幸事,而我也只父亲的无奈,次日,我便跟父母告别,住进吕府。

其实,在吕府生活的那几年并没有想象中苦难,吕不韦是真的看中我的聪慧,他悉心教导我,像对他的亲生孩子一样,他并没有让我做什么事,只是让我安静地学习做生意,学习管理店铺,而关于他的事,他似乎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也不愿违背他的命令。

直到后来,我们到了咸阳,他从商人变身成了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他始终什么都没有要求过我,只是让我暗中为他查账,打理生意。

也许,那看似美好的时光早该冲淡一切,可我很清楚,那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我要报恩。

终于,他给了我这个机会,他悉心培养我多年,我一直以为会给我一件大事,我曾害怕他会像对待赵姬一样把我献给君王,为他的事业铺路。幸好并非如此,他只是让我到蓬莱等一个人,让我从那个人手里拿到一样东西。

临走时,吕不韦给了我一件极美的衣衫,他让我带着,嘱咐我站在山巅,他说那样才能更引人注目。

不出所料,我身着羽衣,站在山巅,日日等待,期间有很多男子跟我纠缠,可他们并不是吕不韦给我的画中人,我并不理会。

我等了许久,半月后那人才姗姗来迟,他比画里的人更出尘如仙,我第一次相信了那个传说。

后来我跟他打招呼,我用了一个假名字,我告诉他我叫紫陌,我说自己从小出生在蓬莱,我一直在骗他,我的什么都是假的,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没有怀疑过分毫,他对我以诚相待,让我无比羞愧。可是吕不韦大恩未报,我不能做自己。

后来,在我的引诱下,他将他一生中最大的秘密告诉了我,我简直无法相信,我气他脑他,甚至在心里希望他就是胡说,那些都是假的,他只是一个平常人,可是他不懂,他以为我气他说谎,他生生地把我的所有希望扯破,他当着我的面变成别人的模样,他说他来自一个完全是水的星球,他自己也是水,他没有形态,可以千变万化,但他并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水,他是永生的。

他的经历像是神话一般,他说因为好奇他从他的星球流落到另一个星球,又遇到那个星球的陨落,随着一场流星雨来到了地球。

我捂着自己的耳朵,我不愿意听,可是他又将自己的血滴落在一个枯树枝上,我亲眼见到了那根枯木迅速生长,长成了参天的大树。

我知道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可我不愿意伤害他,我终于明白我对他是什么感情了,不像对其他的任何人,更不同与我的父母,但我只希望能够保护他,凭我的力量。

我假装生气离开了他,回到了吕不韦身边,我告诉吕不韦安期生死了,安期生其实是个骗子,并不能长生,吕不韦并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是信我的。

半个月后,他告诉我他为我安排了一桩极好的亲事,让我回家,做自己。

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拒绝,只有我还在吕不韦的身边,还可以为他做事,我才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之后,吕不韦派人秘密将我送回家中,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似乎是刻意避免,他大概是不愿任何人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而我清楚地感觉到,时刻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回到家中,见到阔别多年的父母,百感交集,但看到他们过得还好,我对吕不韦终究还是愧疚多了一点。父母问了我的近况,虽然这几年我们没有见过面,却常常书信往来,对于彼此的事情,也都清楚。

恍惚半年过去,家中岁月静好,半年后的某天,有一队人,衣着喜庆,他们抬着丰厚的聘礼而来,父母接过,好生招待,我才终于知道,再过三个月便是我出嫁的日子,这门亲事早已经订好了,夫家家财万贯,要娶我的人也是眉清目秀,颇有才华。

自然这件事是吕不韦一手安排,我没有任何资格拒绝。只是我真的很不甘心。

距离出嫁还有一个月,我终究没能控制好自己,我只想不留遗憾,我偷偷逃过吕不韦的耳目,乔装打扮。

真的很庆幸,他还在,他等着我。

再见时,他依旧那般真诚,他以为我是生气离开,我不愿他知道我的欺骗,我真的怕他恨我,我很任性,就真的任性了一次。

那天我见到他,那一刻我不知是何缘故,脱口而出,我让他娶我,他答应了,毫不犹豫,我想,就这样疯狂一次吧,我的一生已经注定无奈,就让我只为自己活一天就好。

我们的婚礼当天就举行了,很仓促,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的对望与仪式,甚至没有说话。

洞房的时候,他把他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梨花样子的水晶坠子,我能感觉到这件东西的力量,我不能接受他的东西,可我不得不接受。

一夜静默,我无法入睡,看着梦中的他,那般恬静,他是做一个美梦吧,梦里是不是有我的样子,看着他的面容,越看越沉醉,可我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时刻提醒我,是时候离开了。

时间过得飞快,我甚至来不及多看他一眼,我不得不走,可我有太多放不下。

临走的时候,我用刀子滑坡了他的手,取了他的血液,那血液流进他送我的水晶里,我想跟自己打个赌,我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在报完恩之后,在了解了其他的所有恩怨后。如果我的结局是死亡,长痛不如短痛,那就让他早点忘了我。但如果我可以得到他的力量,可以长生不死,那么我就可以回来,找他,那时,我就可以永远守护他。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我需要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这样他才能永远开心幸福。

很幸运,我的举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个月后,一群人敲锣打鼓将我接到巴郡,我嫁为人妇。

新婚之夜,我见到了娶我的人,他的确是极好的人,举止温文尔雅,容貌清秀,对我也是极其客气有礼。

我再一次做了骗子,我欺骗他我有恶疾,我骗他说我是石女,我希望他可以另娶,为他延续香火,他也是个傻子,他信了我的话,也答应我的要求。

新婚之夜,他只是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是顾全我的颜面,并没有拒绝,各自安睡,一夜无梦。

然而,天不佑好人,这个和我只有夫妻之名的丈夫一直忙于生意,并没有来得及另娶,旧疾复发,仓促离世。我甚至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他已经彻底地离开了。

我知道我今生做了太多的错事,我无法弥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完成他的梦想,将他的家业发扬光大。

他之前从事的是开汞炼丹业,凭他一人之力获得了无数家财,虽然我是他的妻子,可是族中人觉得我是一介女流,并不信任我,但这一切阻挡不了我成为一家之主。

也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懂了吕不韦真正的心思,他曾富可敌国,又权倾天下,他的一生充满神奇色彩,所以,他的智慧绝非一般人可以猜度,他真的是思虑深远,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当时,嬴政登基,嬴政的势力极端壮大,吕不韦的势力遭到威胁,处于极端不利的状态,但尽管如此,吕不韦依旧坐怀不乱,他镇定自若,不仅仅助我成为一家之主,更助我发展夫家生意。

然而,此生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传闻,而我与他唯一的交际只是他的一封信,他临终时派人送给我的最后的命令。

吕不韦要求我全力辅佐嬴政,他不允许我告诉嬴政关于我跟他的任何事,我知道,如当年一样,我无法拒绝。

不久之后,嬴政终于统一天下,称自己为秦始皇,他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百姓终于获得和平。

我来到咸阳,亲眼见到和平后的繁华,当然,此行的目的不仅仅如此,而是嬴政想要见我。

不出所料,嬴政见我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他问我为什么一直资助他,他征战天下,我就铸造好刀剑给他送去,他要修建长城,我就立刻给他送钱,他要修建秦始皇陵,我立刻无偿提供丹砂和水银。

他问了很多为什么,可我既然已经答应,便不能多说,我只告诉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说得冠冕堂皇,他深信不疑。

而我,我想我能报的恩也终于报答了,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开。

在我离开咸阳不久后,巴清的死讯传开,我知道是嬴政的安排,他答应我的并没有食言。

终于脱掉巴清这个名字,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刻都开心,这些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幸好一切都还有机会。

因为上天真的是可怜我,他保住了我的生命,我的容貌,我真的得到了长生。

在尘世游走的这三十多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自从我吞下了那颗水晶,我的肌肤变得很通透,整个人也轻飘飘的,三十多年的时光足以摧毁一个女人的容貌,然而我却从未变过。虽然在别人面前,为了遮掩,我一直靠着化妆术把自己打扮的很老,可是如今退掉那些妆,我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他是否还会等我呢?

遮掩着,虽然艰辛,我终于还是到了蓬莱,只是,我找遍整个蓬莱,却再也找不到他。

我向人们打听,人们告诉我,曾经有一个人到处找一个叫做紫陌的女子,还说是自小生活在蓬莱,可是他们很清楚,没有紫陌这个人,后来那人很失落地离开了。

我怎么会不清楚呢?紫陌是一个虚假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名字,所以,纵然别人见过我,也不会知道我还是紫陌。

当年太多的不得已,离开时,我取了他的血注入水晶之中,我知道来生不可预测,我不允许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与他擦肩而过,当我亲眼看到他的血液使得枯木逢春,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所以我拿走他的血液,注入水晶之中,我只希望能够以此使自己多活几年,哪怕只是几年就好,我想多陪陪他,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多,就匆匆过了两千多年。

我本以为助秦始皇稳定天下,完成吕不韦的遗命后就可以抽身而退,我如愿以偿,可是再回头找到他时,他却再也没有给我哪怕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大概是恨我的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寻找了多少年,走过了多少个地方,直到很多年后,我在一处山谷中感受到他的气息,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可我用尽办法也没能找到他。

后来我就一直在那里等,岁月变迁,人事更替,我一直等在那里,看那山谷由梨花飞舞转为雪花飞舞,同样的雪白纯洁,不染一丝尘埃,好像这纯净可以洗涤我的欺骗一样。

一等就是两千多年过去了,世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我知道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等他。

然而近来,我知道上天又跟我开玩笑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水晶正在奋力脱离我的身体,我知道,两千年的时间,纵然拥有了水晶的力量,可我的身体毕竟是肉体凡胎,尽管水晶与他的永生之血可以减缓我的衰老,但却无法阻止时间的侵蚀。

在经历了两千多年毫无希望的漫长等待后,我的身体终究要倒下去了,可我真的很不甘心。

不久后,我遇到一对夫妇,女人怀了身孕,可惜一场灾难降临,女人遭遇不幸,生命垂危,为了救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我不得不将水晶从自己身体中逼出,好在水晶里的曾有血液经过多年已经与我的血液融为一体,我暂时并没有生命之危。

我救了他们并且将水晶交给了那对夫妇,嘱咐他们以后见到一个名字叫做南枫并且长相跟他们孩子相同的人,将水晶交给他。没错,我知道那女人腹中的孩子未来一定会长成他的模样,因为我给了他们水晶,经过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参透个中玄机,虽然不知道未来如何,可我依然希望他终有一天可以醒来,而我命不久矣,只盼望那时有人可以帮我将这串水晶完璧归赵。

然而也许是幸运的。就在我的生命衰竭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小姑娘,虽然当时她年龄很小,可我似乎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容貌,我一直在幻想,幻想那个姑娘就是自己的转世,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唤醒他。

只是好可惜,那个小姑娘身体很较弱,当时山谷动荡,发生了泥石流,她很不幸被山石砸中,命丧当下,我甚至来不及伸手,她的气息减弱,心跳也在减慢。

我不知是何种缘故,我豪不考虑地进入她的身体,凭借自己最后的力量,化为一股水流进她的血管之中。

我等了他两千多年,却毫无希望,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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