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甲凌寒碧叶重,玉杯擎处露华浓。”所言正是白茶花。十八学士,满株碧叶,十八朵纯白茶花,宛如仙子,凌波欲去。偌大的花园中,这一株茶花最是夺人目光。
“楚大哥,你喜欢那茶花吗?”苏旖霞几人坐在一个高台上,看着满园茶花,叶长欢作为锦翎坊主,自当先去拜访长英派的掌门柳霆。
“还不错。不过,我更喜欢莲花。”楚歌微笑着,雪山之上,盛开的雪莲花,还有,那个人。
“莲花?也很美。不过我最喜欢茉莉,玲珑小巧,香气袭人。”苏旖霞道。
“便像你,纯洁芳雅。”楚歌是颇为欣赏苏旖霞的。
苏旖霞闻赞一笑。红衣客望着楚歌,不留痕迹间又移开了目光,原来你喜欢莲花,那扇上莲花你可也喜欢吗?
看了看满园人物,楚歌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此人锦衣华服,腰悬宝剑,倒也是粉面玉郎,身边围着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黄衣侍女,清秀动人,如此阵仗,似乎身份不简单。“那个人是谁?”楚歌问道。
苏旖霞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那是天机门应承晋,人品不怎样,最爱女色,又是阴狠毒辣。出门必带那镜花水月四个孪生姐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天机门,以剑阵扬威江湖,门中人多懂得天文地理,奇门遁甲,天机门中长老应瑄更是朝廷二十年来的星宿宫之主,位同国师,所以天机门是气焰腾腾。
楚歌听着轻轻一笑。
“应承晋为人阴险,武功却也不简单,又是天机门现任门主之子,你不要乱来。”红衣客忽开口提醒,竟是猜到楚歌想对这个应承晋下手。
以这个名门弟子作为踏脚石,一步登天,想法是好,却也危险,一个不小心,面对的就是整个天机门。
楚歌望着他,“红大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红衣客移开了目光,说着不会乱来,可这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苏旖霞倒是没注意,“长英有名花,一为茶花,二则是柳朝露。传言柳朝露,花容月貌,宛如娇艳的红茶花。”
“柳朝露?”楚歌觉得这个名字倒是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你看,那边过来的就是柳朝露。”苏旖霞一指假山那边。
粉衣红裙,腰封束起纤腰,纤纤可握。斜云鬓挽金钗,一朵红色绢花隐在发间。两汪秋水,一点红唇,娇媚动人。
仔细一看,楚歌才想起来是谁,当年桃花林怀抱桃花枝的美人,原来竟然是长英派的小姐。皱眉一想白玉郎,难道是律空白家的人?律空与长英一向交好,更有姻亲关系,倒是很有可能。没想到,自己倒是遇见不少人物了。
柳朝露一出现,应承晋已经迎了过去,行了一礼,“柳小姐。”一双眼只往柳朝露身上打量。
柳朝露礼貌回了一礼,“应公子。”
应承晋道,“前些日子一别,小姐是越来越美了。”
柳朝露淡淡一笑,不为恭维所动,冷冷淡淡,却顾及了礼数。
“当年娇灼露凝香,今朝谁折女萝枝?”清朗吟声传来,这一声满园皆闻,循声看去。高台之上,公子无暇,白袍青衣,清越如风中白莲。左手一扬,人已御风直下高台,落地无声,纤尘不染,嘴角笑意,淡如茶香。一眼惊华,可胜过这一株白十八学士?
柳朝露杏眼凝视,娇容之上露出惊喜之色,“楚公子!?”
楚歌拱手为礼,嘴角含笑,“记得当年小姐桃花装,一年多不见,已是亭亭玉立,艳冠群芳。”
朝露眉露娇羞,“怎及公子丰采俊朗更胜前年。”婉约娇艳模样和刚才的冷淡判若两人,应承晋已是面露不悦,看一眼楚歌,冷哼一声。高台之上,红衣客暗暗无言,果然不能省心。
应承晋一步上前,“楚?不知阁下何门何派,哪里弟子?”
“无门无派一闲人。”楚歌一脸闲适。
“哼。无名小辈,也敢在这里大声嚷嚷。”应承晋冷眼轻蔑。
“喜逢故人,倒是一时心情激动,失态了,柳小姐莫要见怪?”楚歌神色不动,不卑不亢。
柳朝露忙道,“哪里?楚公子太客气了。这么久,楚公子还能记得我,已经是朝露的荣幸。”竟是十分的谦谦的低姿态,“楚公子,师兄也在这里,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歌轻声笑着,“那楚歌定要见一见了。”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完全冷落了应承晋,应承晋岂能吞忍这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红衣客和苏旖霞已经上前,“楚大哥,原来你认识柳小姐。”娇俏的苏旖霞,园子里的人自然都认识,炎阳门的小姐,而一身红衣的红衣客更是无人不识了,以自身实力,赢得第一杀手之名,更和锦翎坊坊主是莫逆之交。
“曾经有缘,见过一次。”楚歌道。
“是朝露之幸。楚公子和苏小姐、红大侠也是朋友?”朝露笑得很温柔。
“当然了。楚大哥是我的朋友。”苏旖霞甜笑着拉住了楚歌的衣袖,分外亲近,很明显是给楚歌撑腰。
红衣客没有说话,只是极冷的看了应承晋一看,让应承晋不禁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时,心中怒火更胜。
“哈哈!各位齐聚长英,老夫这里多谢各位赏脸了。”一身深色锦袍,面白微须的男子带着一堆人走了过来,此人正是长英派掌门柳霆。其左边还有看着就一身官气的长须男子,挽薇掌门云政,右边则是一身书卷气的律空掌门白泓。
而两掌门身边的分明是他们的儿子,云璧人和白玉郎。叶长欢也在其中,一副不同的风流形状很是显眼。园中众人纷纷见礼。
柳霆一直面带微笑,一眼扫过人群,在楚歌这边停下了目光,柳朝露已经走了过去,“爹,白伯伯,云叔叔。”柳朝露一一行礼,随后站到了柳霆身边。
“应公子,红大侠,苏小姐,多谢光临,蓬荜生辉啊。老夫怠慢了。”柳霆对着几人道。
应承晋这才像驳回了面子一样,有些得意的上前,“哪里哪里?是晚辈该去见礼才是。”
柳霆笑了笑,“应公子客气了。应门主可好啊?”
“家父最近刚好到都城见叔父了,所以长英盛会,就晚辈来叨扰了。”应承晋回到。
柳霆点了点头。苏旖霞只是回了一礼,并没有上前,红衣客更是冷淡,只是点了点头,他素来如此,也没人见怪。柳霆又看了楚歌一眼,心里盘算了一下,却想不出是什么人,可是如此出彩的人物,怎么会没有传闻呢?
“此次正逢十八学士盛开,老夫和白掌门、云掌门,商量了一下,趁着这个时节,让天下少年英豪聚一聚,倒是想让大家以武会友,也好让我们这些武林前辈看看这新一代武林新秀是什么模样。”柳霆站在高台之上道,其他人已经在高台上落座。
底下人应和了几句,花园中已经留出了一大块空地。却见应承晋站了起来,“晚辈不才,想先会会这位楚公子。”目光直视楚歌,充满挑衅,一腔怒气,冲着楚歌而来。
“喔?哪位楚公子?”柳霆的目光其实已经放在了楚歌身上。
“爹,应公子所说,是这位楚歌楚公子。女儿曾经和师兄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柳朝露指了指楚歌。
“哦?不知楚公子可答应?”柳霆对楚歌也很是好奇。
楚歌走了过去,“既然应公子诚心相邀,楚歌岂有不应之理。”本已选了应承晋作为一块踏脚石,他既然送上门来了,岂有放过的。
“倒是许久未见楚歌的身手了,一年多不见,想必更是厉害了。”叶长欢突然开口,一脸笑意,倒是对楚歌情义相挺。
“必不让坊主失望。”楚歌上前两步,往空地上一站,轻握翠玉笛,白袍飞扬,一身风姿已是让周围人赞叹。刚才的冲突不少人看见,自然也是好奇这个楚歌是什么来历的。
应承晋高傲的走了下来,暗暗盘算着这样让楚歌颜面无存。站在空地上,应承晋拔出了佩剑,一指楚歌,“你的兵器呢?”
楚歌将手上玉笛颠了一下,“应公子,请。”应承晋冷哼一声,剑来如风,直刺楚歌手腕,狠辣无比,角度刁钻。
楚歌双臂一展,身子往后一扬,脚下滑出数步,已到了应承晋身后。应承晋顺势反手一刺,楚歌玉笛抵住剑尖,轻轻一送,剑颤动,不受控制的弯了下去,猛然之间又弹起,差点划过应承晋的脸。
一连两招刺空,应承晋立即剑法一换,踏出数种阵位,手中的剑式合着步法瞬息千变,似乎有无数身影将楚歌包围在中心。楚歌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玉笛于五指间舞动,时抵时点时划,看着似乎信步闲庭,飘然如舞,举动气韵,如行云流水。而应承晋连出数十招,连楚歌衣角也没碰到,又怒又气,满头汗水,剑法立即乱了起来。
忽见楚歌左手衣袖一拂,人已踏出应承晋的法阵,应承晋还在原地,“呯”一声,应承晋发冠碎成两半,发丝散开,异常狼狈。刹那变故,场上无人出声,任何人都看得出,应承晋已经尽力,可是楚歌却游刃有余。
高台上几位掌门前辈皆是万分惊讶。看楚歌小小年纪,竟然看不出深浅,武功身法更是从未见过,顷刻间败了年少一代中有名的天机门应承晋。
“你!”应承晋一张脸涨的通红,又羞又恼又怒又恨。
“应公子,承让了。”楚歌微微一笑,很是谦虚的样子。
可是看在应承晋的眼中完全是讽刺,“好个楚歌。你到底是什么人?师承又是谁?”竟是要当众逼问楚歌的出身,而他所问,却是场上所有人想要知道的。
楚歌轻声叹了口气,“楚歌只是一闲人,家师更是默默无闻,早已沉寂江湖,入了道门清修。应公子即便是输不起,也不用这般针对楚歌吧。”冷冷一眼,唇角勾起,一丝邪魅。
应承晋更气,“好!好!好!我应承晋记住你了。哼!”也不告辞,转身就走,他的四个侍女匆匆跟上。
一场变故,不少人暗暗叹息,可惜楚歌惊才绝艳,竟然如此得罪了应承晋,这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柳霆站了起来,“楚公子果然厉害。一身武功身法,老夫竟是闻所未闻。”倒很是欣赏楚歌。
楚歌拱手一礼,“多谢柳掌门谬赞。实不相瞒,家师法号玄尘子,年轻时倒曾闯荡江湖,博得一个竹公子之名,只是后来入了道门,也就与红尘无关了。”竹公子,年轻一辈的人兴许不曾听闻,可是柳霆几人却是知道的。
当年的竹公子,年少风流,喜着青衣,手拿竹箫,故称为竹公子,二十岁扬名江湖,五年后突然销声匿迹,留下江湖中一段不解之谜,一段风流佳话。不想时隔三十年,竟然有一个风采更胜竹公子的徒弟楚歌出现。
柳霆几个对视了一下,“失敬失敬。原来是竹公子高徒。”
“不敢,家师早已不提当年的事了。今日楚歌旧事重提,倒是罪过了。”楚歌低了头。
柳霆有些歉意,“当年竹公子实为一代翘楚,老夫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楚公子如今,实在不逊当年的竹公子。”楚歌微微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红衣客本已握紧的箫,慢慢松开了,看着楚歌,心中一叹,倒是他自己瞎紧张了,楚歌分明游刃有余,成竹在胸,一转一折,将满园气氛弄得一松一紧,撩人心弦。
楚歌说出了师承,这样也就不是横空出世的人了,一时的身份问题也就解决了,免得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
楚歌离了场上,坐到了红衣客身边的空位,一时冷清的园子又热闹了起来,纷纷有人上场比武,以求能一战成名。而不少谈论竹公子和楚歌的声音也络绎不绝。
楚歌自己倒是很悠闲的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起来,小小的橘子,一桌也就放了四个,楚歌很快就吃了干净,意犹未尽的擦了擦手,忽一盘橘子递了过来,竟是红衣客,楚歌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放到桌上,“谢啦。”拿起一个橘子又剥开。
红衣客看着她,唇角有些笑意,这般模样,哪里像刚才谈笑风声,举手间挫败应承晋的翩翩公子。
“几时不见,楚歌更胜从前了。”白玉郎柔柔的声音传来。
楚歌回头一看,站了起来,“白公子何尝不是更具丰采。”相视一笑,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桃花林。
“当年一枝桃花,惊起满林风华,如今一管玉笛,挑起公子佳话。玉郎自愧不如啊。”白玉郎自看到楚歌,就瞬间忆起当年,只是不方便过来相见,寻了空隙,才赶紧过来。
“你也这般笑话我。说起公子佳话,又怎及你玉面文雅。”楚歌低头笑了笑.
白玉郎也笑了,“待会散了,我们再好好聚聚。家父也想见见你。”楚歌点了点头,一时,白玉郎先离开了。楚歌重新坐了下来。
“这短短时间,三门五派,你倒是认识了一半了。”红衣客看着楚歌。
“也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楚歌回答得很老实,红衣客没有说话,心里倒是默默想着,一面之缘?你的一面之缘,已足以让人终生难忘,若是见多了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