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徐某是天门中人,天门之中善用蛊毒之人也有三五个。天门分坛就在洞庭湖旁和丐帮做邻居,我只需要到哪里索取一颗就行。”徐阳笑着说。
“你们天门,还真是——胆大啊,居然在丐帮眼皮子底下开分坛。”素月泠不可思议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天下帮派,凡在大魏境内无一不在府衙门备案,我们天门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也是一个合法帮派。那丐帮自认为天下第一大帮,但所谓的驻地不过是破旧的山门和无人的房屋,能有几个被官府认定的合法驻地。我们在洞庭湖旁开分坛,做的是正经买卖,即便丐帮眼红,但他们大多不事生产,官府肯定不会支持他们。他们人虽多,比得上这天下军士多?”徐阳解释道。
“还真是有理有据啊,黑社会拉帮结伙还合法了?”素月泠话中不无讽刺。
“呵呵,天下帮派合法生意不过走货押镖保人和开武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不过你们昆仑山上的门派是不在大魏的,所以如果有人告发的话,你们在大魏境内是不能拿刀剑的,只不过官府不主动查罢了。”徐阳说道。
“还有这么一说?”素月泠问道。
二人继续向前走去,不时越过因为大雨带来的林间的溪流,但徐阳继续解释道:“大魏境内,虽然不禁刀剑,但使用刀剑的人大多要有一个合法的证明。比如镖师带刀剑是为了保护货物,门派带刀剑是为了强身练武。之所以说大魏不会主动查,是因为天下之人,但凡云走四方,没有几个不带的,查起来非常费时费力。但举报的就不一样了。官府有保护百姓的职责,当别人认为一个人带着刀剑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他就可以寻求官府保护,举报就是其中最直接的。非法携带兵器,罪行可大可小。大到定为谋反,小的定为无知,结果会完全不同。但是刀剑之物可以携带,弓弩之类的武器却不能携带,甚至私藏都不行。民间可以打造刀剑,却万万不会打造弓箭。所以你的袖中剑说是弓箭也无不可,尽量还是不要外示于人的好。”
素月泠将左手背到身后,看起来袖中剑就在左臂上。
“侠以武犯禁。这句话万万是没错的。表面上当一个大侠光荣非常,实际上这些侠客无一不在违法边缘。劫富济贫也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罢,虽说在某种意义上是做好事,但这些事本应当由官府解决,让穷困之人不至饿死,让行路之人不会遇到危险,让天下百姓富足安康。”
“看起来你不像天门十二魔之一,倒像个忧国忧民的教书先生。”
“我何尝不想做个教书先生。”徐阳心想,不过终究没说出来。只说说了一句,“所以你还是藏好吧。你现在功力尽失,一些奇巧机关傍身也算安全一点。只是万万不可轻视于人。”
“知道了。”素月泠轻声的说。只是心中暗想:或许他肯想办法救我真的只是为了我父亲。
行走间,徐阳忽然停下静声细听。
“两个人,功力应当不如你。但可能有什么追踪之法,所以才会追上来。”素月泠说道。
“此地乃是密林,你我二人虽然夜间视同白昼,但树木遮挡,他们肯定是看不见的。所以一定是气味。”徐阳四下看了看,继续说道,“我们顺着溪流而下。”
素月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入林间溪流中,她知道追踪的气味只可能是她。
徐阳不时发出掌风,趁着有风刮过树林上空的时候,将树叶上的水滴震下来,打落在二人身上。
这样虽然衣衫会湿,但会大幅度降低身上的气味。
素月泠瑟瑟发抖,没有功力护身,她不过是个平常弱女子。
密林之中,动物大多选择在洞窟内避雨,但仍旧有蛇虫爬过。
徐阳毫不在意,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对素月泠说:“还是我背着你吧。”
说完便走到前面微蹲下。
素月泠虽然不想让别人背着,但眼下自己浑身发抖,又趟在水中,更是寸步难行,也就不再矜持,双手环过徐阳颈间,匐在徐阳后背上。
徐阳背手将素月泠双腿抬起,又向上提了一下,便能感受到后面的女子在阵阵发抖。
而素月泠却感到在阵阵发热。这下算是先把利息付给他了。素月泠心中想到。
徐阳暗暗运功,后背热气腾腾,倒是让素月泠发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
这下应该比扛着跑的快了。
徐阳不再管顾其他,顺着溪流向前疾行。飞奔一段后,有重新选择方向,继续前行。
中年人和猎狗追到二人入溪流的地方便停下来了。
“怎么了?”中年人问道。
“气味太淡,找不到方向了。”猎狗嗅了嗅回答道。
“会不会是顺着溪流跑了?”中年人看着脚下的溪流怀疑道。
“不无可能,不过大雨马上就要到了,别说这条溪流,到时候整个山里都是溪流,更找不到。”猎狗说道。
“溪流方向都是向下,他也只能向下。但是他既然是强盗贼人,怎么会向下进入闹市。所以,他定然会沿溪流走一段然后转向去别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只能在东面。我们到时候召集人马,沿着此地向东搜索,查询何处有匪患出没,就能找到贼人。不过,若是现在贸然深入,既联络不上后面的人又追不上前面的人,那就完了。这样,猎狗,你继续追,直到气味完全消失,沿途做好记号,我现在回去找人直接向东去。切记在大雨之前返回,上次你生病,这追踪之术一点都用不上了。”中年人说道。
年轻人笑呵呵的摸了摸鼻子,自己有用的地方全靠这里,上次淋雨生病,不断咳嗽流鼻涕,耽误了任务,虽然上面没有惩罚,但还是失去了很大的信任。这次有前辈的提醒,一定不能再次因为生病耽误事。
当即保证道:“佟叔放心,我一定及时回去。”
中年人和年轻人并不完全是素万城的人。他们来自魔门,之所以能来这里,完全是因为要看住素小姐,让素万城能达到目的,让魔门能植根西平郡,所以才会在某种程度上听从素万城的号令。
只是魔门中人毕竟大多放荡不羁,不愿受拘束,他二人虽有任务在身,但既然有童女作证并非二人办事不力,这件事也不见得能影响魔门与素万城之间的关系,所以二人倒是相对轻松。
只是童女在去临江镇的路上飞奔。因为功力不到,所以这种乌云盖顶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也只能保证能找到官路,想要视如白昼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刻她心中甚是焦急,几次踩入水坑,更是让人心急如焚。
衡阳县内,葛县令和刘县丞还在城墙上,看着灾民在城外搭起来的临时住所中火把林立,心中虽然舒了一口气,但还是感到苦闷。
“刘安,你在衡阳多久了?”
“大人,我已经来了七年了。上次来的时候正是武皇帝驾崩那年,本来被推荐做官是件喜事,但到地方一看,衙门口全挂着白绫,摆着花圈,碑文石上又是祭文,我这心里真是不知何种滋味。”刘县丞叹息道。
“三年了,我到这里三年了。这三年来,我真是寸功未建啊。”葛正口中满是遗憾。
“这也怨不得大人。衡阳虽然粮产丰富,但既然被大魏定为粮仓,就很少能改变什么,县城就这么大,根本容不下更多的贸易往来。商人们过临江镇直接转到去庆阳府了。莽山树林乃是太祖所定下来防西地骑兵的,但大魏连远离这里数千里的西平郡都稳定下来,这防骑兵的林子也没见吾皇开口说可以砍伐。以至于林中虎豹繁多,百姓不敢居住在过近的地方。这都是对衡阳的限制啊。”
“是啊。当初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曾在同僚面前夸下海口,要让县城和州府一样富足,如今怕是成了笑话。”
说话间,终于下起雨来,葛县令急忙和刘县丞走下城墙,到守城兵房去了。
衡阳城墙甚是宽广,足有两丈左右,其下依城墙建立的兵营里面住人,上面则是登上城墙的楼梯所在。
因为大魏已经不再需要在这里大量驻扎军队,虽已空出来的房间颇多。葛县令又命令房间不得锁门,任居无定所的人自由居住,但必须登记且时间不能超过一旬。离开的时候必须打扫干净房间。
又因为大雨,现在里面基本上人满为患。但守城士兵还是单独整理出来一间给葛县令备用。
里面什么桌椅都没有,只在墙角有一水桶,里面是每日打好的井水。连方便的时候都要跑到外面去。屋内是一个长铺,乃是砖石结构。本来有生火取暖的地方,不过不在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只是扎出来的一间罢了。现在长铺上铺着稻草。
葛县令也不矫情,直接躺在了稻草上。
刘县丞乃是推举上来的官员,更是知道民间疾苦,也曾经历过许多,所以也和衣而卧。
大雨终究下起来了。
这场雨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憋着,众人都希望早点下,或者又希望晚点下。
早点下,短时间的雨量就会小点。晚点下,灾民们的准备时间就会长点。
葛县令不由得叹了口气。
庆阳府虽说雨势不小,但终究没有受灾,也只有衡阳这一块地方遭灾了,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刘县丞也知道附近几个县只有衡阳受灾,本想着向州府借粮,但官路泥泞,马匹能跑,但马车却跑不起来。今日那位季大人带来的人中就有两个跑马摔伤的。虽说伤势不重,但这条路终究走不了。水路更是不行,不说大雨带来的急流增多,让老船夫都不敢撑杆,但说一旦再遇到大雨,船毁人亡是非常有可能的。
这也是葛县令说了狠话之后收到的消息,让他不得不依靠粮行。
“大人,不知今天那位季大人是何来路?”刘县丞突然问道。
葛县令翻了翻身子,似乎衣服里面钻进了稻秆,伸手拿了出来,终究是不舒服,索性靠在了墙上。
屋内油灯忽闪,葛县令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他是我辈楷模啊。”葛县令说道。
“他和我是同一届学子,甚至当今圣上也是。众所周知,武帝无后,圣上那是麒麟郡王的次子。季怀安便是那时圣上的伴读书童。那一年武帝因为妃嫔未能产下龙子,被众位大臣要求先在各王公之子中挑选合适的立为太子。武帝即位三十余年,一直致力于削藩,其无后也极有可能是藩王中有人作祟。所以武帝打算先安定民心,所以挑选了十一位小郡王和小王爷到国子监读书,以观察秉性。”
“季怀安作为书童随当今圣上进京,和诸位一同在国子监读书。”
“我等虽是普通官宦之后,却也不弱于人,一直想和这几位王子比拼学识。而这些人之间因为存在这谁可能当皇帝的问题,暗中颇有较量。所以,自从他们到了国子监之后,学子之间的比拼从未来的科考直接到了平日的考较。”
“当今圣上,若说资质,只能说是一般,在数百学子中,学识站在中等,甚至还不如咱们那位染了花柳病的王爷。但是几乎每次考较,季怀安都是头一名。由于其为人谦逊,没有因为自己是王子亲信就看不起众人,反倒是制止了多次王子欺压普通学子的事件,更是受到好评。”
“很快,消息就传到武帝那里。武帝亲自下来考较众人。其中最重要的一道题目就是如何削藩。众学子纷纷攘攘高谈阔论,几位小王子却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到。季怀安则答曰:藩王者,有生之功臣也,有亡之将军也。其号,乃是国家之表彰。君忧其心,实为不明其志。藩王握重器,其志不明则天下忧,非君之一人忧也。学生有三策,可请君定夺。武帝让他写下来而非当堂讲出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将所谓三策呈上去了。武帝看完后,直接称赞他一句:真有状元之才也!”
“可下官没听说过他这个状元啊?”刘县丞怀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