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老人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一轮的青年,似乎很惊讶说出来的话。
“来,里面说话。”自己便先进了屋子。
徐阳看了看众人,众人也都看着他。他只好第二个跟着进屋了。
其他人在老人和徐阳进屋后,也鱼贯而入。
“你为何管我叫大师兄?莫非?”老人对坐在右边下首位的徐阳说道。
徐阳站起来,拱手说道:“前几****去京师,蒙师父青睐,正式拜师。”
老人似乎回忆了一会儿,颤声说道:“师父,他还好吗?”
徐阳恭敬的回道:“看起来比师兄身体强多了。”
众人惊讶。
纪寒和素月泠二人医术精湛,观骨相就知道,这位老人的年龄不下于九十岁。他师父,怎么着也得一百多了吧。
而其他人知道这位老人虽说九十多岁,但身体比一般习武之人强的太多,而作为他的师傅,身体比他还好,这……
“好,好。我就知道,师父没死,师父没死。”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老人名叫叶青山。
叶青山从小也是随着自己的娘逃难来的,同样是老和尚救的他们母子二人。当时周静已经帮助文帝平定西平郡,并将西域势力打残。但自己身体负伤,在京师将养差不多后,便辞官回家来安远寺居住。
当时还不叫安远寺,还是那破旧的寺庙。那母子二人便居住在不远处。当时叶青山十分年幼,那母亲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以前受老和尚照顾,但不久老和尚便去世了。周静回来后又常年受到周静照拂,所以对周静也十分亲近。周静多年军旅生涯,虽说年龄大点,但正对叶青山母亲这样的人有吸引力。所以在知道周静并不是剃度的和尚后,那年轻的母亲询问渐渐长大的叶青山的意见后,决定改嫁于周静,让叶青山喊周静做爹。
但被周静拒绝了。
但周静本身教了叶青山很长时间功夫,在那之后,周静便正式收叶青山为徒。好让叶青山的母亲打消改嫁自己的主意。
后来文帝征召,周静便假托法明圆寂,立了衣冠冢。没几年叶青山母亲过世,虽然给周静送了信,但因为没见到回信。叶青山便觉得师父应该在皇宫内过世了。他就将母亲的墓与师父的衣冠墓合葬。圆了母亲几十年想做周静妻子的愿望。
他却不知道,周静拒绝他母亲是希望这个苦命的女人能真正的找到幸福。
但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是等了他一辈子。
周静派人打探过叶青山的消息,知道他安然无恙,过着平淡的生活,就没有再打扰他。
而叶青山多次向京城打探周静这个人,都杳无音信。
此刻,叶青山听闻师父建在,如何能不激动?
徐阳多次表示等自己回京城的时候,一定向师父表示大师兄的思念之情。
不过一想到要带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去海上为自己护法,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大师兄。
纪寒和素月泠也都好奇,难道徐阳师父向他推荐的人就是这么一个耄耋老人?
徐阳当晚单独和叶青山在宴后聊了很久。
甚至徐阳这个身份是假扮的都告诉了这个老人。
“师兄,按理说既然师父向我推荐了您,一定会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不论是师傅还是大师兄你,年龄都如此大了,师弟我万万不会再拖累师兄跑一趟的。”季怀安向叶青山坦言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说的话,我是一定要遵从的。”叶青山答道。
“师兄为何如此执拗?师弟我既然向师兄坦言,就不是要师兄陷入如此局面,而是请师兄和我一起研究师父如此安排的深意。”
“师弟,师兄活了九十多岁,连别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你如何让师兄研究师父的深意啊。”叶青山无奈道。
“呃,师兄,不知师兄收下了几个弟子?年龄几何,功夫如何?”季怀安突然问道。
“唉。我本收下一个弟子,当时师父也看过,说还不错。但是……唉。”叶青山吞吞吐吐道。
“怎么了,师兄?”季怀安疑问道。
“他是异族人,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大魏人。当时北地战事偶有发生,边军为了报功,将他的族人杀死。他因为贪玩,在河边玩耍没有回家,幸而逃过一劫。但因为成了孤儿,被人卖到这里当奴隶。我是在路上发现他的。当时他悄悄的磨断了绳子,想要逃走,被那些人贩子殴打,奄奄一息。我过去劝说后向他们买下来的。”
“来到这里,我也不曾亏待他。每日教他练武识字,我娘待她如同亲孙子一般。我可是对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么上心啊,你老嫂子多次埋怨我,说我不教儿子武功反而去教一个外人,都被我说儿子不是师父认定的传人搪塞过去了。可没想到……”叶青山似乎不想回忆这段往事,言语哽咽起来。
“怎么了?”季怀安问道。
“那天,因为有人为我的孩儿说亲,我便带着孩儿去了镇上购买娶亲用的东西,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发现你老嫂子死在屋内,我那徒儿也不见了。我去报了官,官差看过之后说很有可能是我那徒儿做的案,然后潜逃了。我不相信,就一直要求官差用心勘察,捉拿真正的凶手,不要冤枉了我徒儿。官差不耐烦,直接决定将我徒儿当作凶犯追捕了。我一直等徒儿回来给我个解释,可几十年过去了,一直没有人发现过他。“
“我不得不相信,他就是杀害师母的凶手。或许正是因为我喜欢他多过自己的儿子,孩他娘趁我不在的时候数落他,他才起了杀心。”
“都是我害了他们。”
季怀安心中一片唏嘘,如果真是徒弟因为一言不合杀害师母,那个人是猪狗不如的人了。不禁也慨叹了起来。
叶青山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继续说道:“几十年过去,我没有收徒,连我自己的孩子都算不上传人,他们大都是普通人,充其量会个三招两式,够打猎就行。不过前些年,我思想向后,师父故去,我再不留下些什么,咱们这一门就断了。所以,就把本门功夫传给了我那最小的重孙女。”
“不过她太调皮了,也没有稳重的性子。幸好本门功夫就那么一套,教了她,她也爱练不练,只要不断了就行。”
“那她现在功夫如何?”季怀安问道。
“比你还差。”叶青山毫不讳言的说道。
“呃……”被人鄙视的感觉真不爽。
第二日。
季怀安本打算祭拜一遍师父的衣冠冢就走的,不过在师兄的极力挽留下,还是要多待一天。这一天,就是小名囡囡,大名叶胜男的叶家年龄最小的一个大小姐,陪着他们在四处逛逛。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和这个爷爷级别的青年互相称呼,虽然季怀安不介意,但如果他们随便称呼被叶青山知道,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而季怀安在叶青山的配合下,继续这徐阳的身份。
“喏,老徐,这里呢,就是祖奶奶的坟墓了,里面还有太爷爷师父的衣冠。喂!你说太爷爷的师父身体比太爷爷还好是不是真的?”
徐阳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这一路上,叶胜男就跟好奇宝宝一样,说两句自己知道的,就要问一下周静的情况,好像不相信似的。
幸好纪寒陪着素月泠在寨子里面休息。不然还不被他俩笑话死。
“哎,老安,你来了啊。今天有没有什么收获啊?”两人回去的路上,叶胜男对一个满面伤疤,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人说道。
“小姐。今天收获不错,一只伤在后腿的狼,两只完好的狐狸,一只野鸡。”那人说道。
“又够你喝几壶好酒了是不?少换些酒,多换些粮食。多吃点总比多喝点好。”叶胜男说道。
“呵呵,谢谢小姐关心。这人老了,不喝点酒解乏,浑身都不舒服。”那人回道。
“我总说你要么进寨子里面住,教年轻人打猎总比自己每天都要跑来跑去的强吧。”
“呵呵。”
“天气冷了,也多换点柴碳吧。”
“行。那我先过去了。”
季怀安看着两人,甚是欣慰。
天下人若是都和睦相处,那该有多好。
不过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都和睦相处,太妄想了。
叶胜男看着季怀安自己在那儿发笑,捅了捅他的胳膊,“老徐,笑什么呢?”
季怀安急忙闭上了嘴,改口问道:“那人是谁呀?”
“那人啊,叫老安。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几年了吧。反正我出生前他就在这里了。是这里的老猎户,有什么猎物,经常和寨子里面换东西。你问他干嘛?”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我们回去吧,该吃午饭了。”
该走的终究是要走,叶青山留不住也就不再留了,本该送徐阳三人离开的时候却不见了叶胜男,叶青山以为叶胜男还在睡懒觉,决定回去之后年前就把她嫁出去。
只是他却不知道,也胜男早就跑了。
但是叶胜男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徐阳三人赶到渡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船上已经有数人在等待。船夫不断着吆喝着,招呼来往行人要乘船的赶紧上船。
纪寒扶着素月泠上了船,徐阳却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趟,又白来了。
“徐大哥,走吧。”素月泠向徐阳说道。
“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船夫也向徐阳喊道。
徐阳急忙跳上船,船微微晃动,没做过没坐过船的倒是尖叫了一下。
其中就有一个徐阳熟悉的声音。
徐阳循声望去,那声带着有帽兜的斗篷,将身体都盖了起来,更别说看见脸了。
“船家等一下。”这个人徐阳就认识了,老安。
船家等老安跑过来上了船,看看再也没人了就开始启程。
老安不住的向周围的人道歉,而周围的人看见他的脸,也都避开他。徐阳招呼老安到他身边坐下。
“老安,你干嘛去?”
“没什么事,就是想逛一圈。”
“这可是要到出海口的船,你还去那里逛吗?”徐阳笑道。
“呵呵。”老安只是笑着,不回答。
徐阳看见老安不想说,也就不再询问。
船摇摇晃晃,终于驶上正途。
这一次,再无其他事了吧。徐阳心中暗想。看了看靠在纪寒身边的素月泠,徐阳不由得想起纪寒说过的话。
素月泠不想当棋子,却在整件事中正是最受人摆布的棋子。自己拿她当筹码,换取西平郡的太平,说不上自私,但绝对说不上安了什么好心。
只是自己愿意将性命搭进去,也就释然了,你若死去,我季某便陪你死好了。
行至正午,徐阳拿出干粮给素月泠和纪寒,自己也拿起一张饼啃了起来。
幸好师兄在自己出发前给了自己一些盘缠,备了一些干粮。不然三人真得喝西北风。
船上除了几人,大多也都拿出干粮啃了起来,水流平缓的时候船夫也不时从怀中拿出来吃一口。
老安看着周围人都拿出吃的来,也从包袱中掏出一些自己做的肉干来。不过他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向另一边挪过去,递给登船时惊声尖叫的那个全身都躲在斗篷里面的人。
“小姐,吃点吧。”老安说道。
“我不是小姐,你认错认了。”那人帽子也不摘下来,头也不抬,闷声说道。
“我是自己来的,老太爷不知道你来。”老安说道。
那人稍稍抬起头,轻声问道:“真的?”
老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人将头帽摘下,正是逃跑的叶胜男。
徐阳一看,就笑了起来。果真如师兄所说,这个丫头真不让人省心。看来,自己还得让人捎信回去,说明这里的情况了。
叶胜男接过老安手里的肉干,小口的啃了起来。老安又从包裹中拿出一个酒壶,递给叶胜男。叶胜男稍微喝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急忙递给老安,表示自己喝不进去。
徐阳只好把自己带的水袋拿过去,递给叶胜男。
叶胜男看见是徐阳,拿过来大口喝了两口,咽下去才说了一声“谢了”。
“回去吧。”徐阳对她说道。
“喂,老徐,你是哪一国的。别看你是长辈,但你应该站在我这一面才对是不?”叶胜男大声说道,只是看了看周围看着她的乘船的人,声音又渐渐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