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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海唤不回我曾经的爱

2002年底,我与永勤通过广播结识。当时我在一所小学做代课老师,同事都是大我好多的中年人。为了排遣那段无奈又寂寥的时光,我偶尔会通过广播电台发布交友信息。那时的我,没有手机,听广播是我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藉于此,让我结缘了不少有共同爱好的年轻人,比如前面曾提到过的樱子等,也是通过这种方式结识的。家里新安装了电话,平时难得会有响动,而我在正常的工作时间,也无法接听到朋友们的来电。即使偶尔地回到家,被父母告知有人找我,我也无法得知到底是谁。那时候,即使通过广播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目标,待电话拨打出去,接听的也未必就是你找的那个人。所以等到一放寒假,我就连续着好几天拨打电台的交友热线,也算是和听众混了个耳熟。永勤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联系到我的。

永勤与我生活在同一个市里,只是我家在小县城的城乡结合部,她家在市区的偏远小乡村,我俩其实相距甚远。我与她同一年毕业,不过她毕业后,又选择了一所专科学校继续深造,现在是第二年。她说,对所学专业完全不感兴趣,之所以还愿意坚持,就是为了能顺利地弄到一纸文凭。在我眼里,她也应该归属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族群。其实,我对这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群,常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愫。他们口口声声地说着对所学专业的不满,好像在校学习与他们而言,是一种负担,一种折磨,而他们敷衍应对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毕业时搞到一张“免死令牌”。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好羡慕他们这样的一群人,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有机会这么做,而我连享受这种折磨的机会都没有。从这点来讲,社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我一直是个比较自卑的人,而且好胜心强,这两种特性组合在一起,实在是一矛盾的综合体。不足二十的芳华,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我把自己打造的很强大,以此掩盖我内心的卑微和脆弱。有时,我觉得,我与永勤很像。她像个灰姑娘,而我就是那只被诅咒了的青蛙王子。她试图通过穿上水晶鞋,遇见那位能让自己变成公主的命中注定的王子;而我呢,我则梦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公主的深情一吻,华丽丽地完成由青蛙到王子的蜕变。然而,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永勤也许本身就是一个灰姑娘,而我只是一个青蛙,一个不可能变成王子的青蛙。青蛙王子之所以能变成王子,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王子,而我不是。我即使能够把自己打造得很完美,但骨子里还是土得掉渣儿。于是,我决定不再伪装,我要把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她的面前。我不想做什么所谓的青蛙或王子,我只想做我自己,原汁原味、如假包换的自己。

那天下午,我接到永勤的来电,她显得很兴奋,在电话那头不停地说:“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你终于接听我的电话了,终于是你了!”一连串的感叹,让我不明所以。后来,听了她的述说,才逐渐明白:原来,在这次通话之前,她已经打过四次电话了,有两次无人接听,还有两次可能是被我妈妈接到了。我接听的这次,已经是第五次。她在电话里和我说了很多,包括上面提到的有关她的信息,也都是这次地聊天过程中她告诉我的。春节过后,她又要回到学校去,这基本是她在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因为第三年开始就是实习阶段。她还说,她的理想也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不知这辈子是否还能实现?我鼓励她,心中有梦,就勇敢去追。她最后要了我所在学校的地址,说抽空会写信给我。

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再也没有接听到永勤的来电。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家里的电话停机了。又过了大半年,我突然收到一封永勤的来信。她在信里倾诉了对我的思念,说打了无数次电话,却再也联系不到我,这让她感到恐慌;她说,等你等太久,想你泪会流;她说,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的思念会像天空的白云,来到你的身边;她说,她在写这些字的时候,耳畔正听着张雨生的《大海》。最后,她还说,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好吗?当时,新学期开学不久,每天都挺忙的。我写回信时,距离收到信已有半月之久。我诉说了收到信后的喜悦和愧疚,我保证,我们会成为朋友,然后成为更好的朋友,再然后我不舍得你离开,不然心会痛的。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天,我再次收到她的回信,这封信很简短,却字字温暖我心。她说:等我毕业,我就会去找你,一定!上面还留有一个电话号码。

然而,没有等到她毕业,我就离开了这所学校。后来,又遇到很多生活中的不顺意,2004年我大病一场,忘记了很多事情。当我病情康复,再想起永勤时,已经是一年之后了。永勤也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可能也给我写过信,只是我再也没有回到那所学校过。我俩就像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孩子,我一觉醒来,发现她也消失不见了。我找到昔日的旧信,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拨打所留的电话,已是空号。后来,通过一封信的邮戳,知道了她家的大致位置。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我决定试一试。当我千辛万苦找到邮戳上的地址时,才发现这是镇上的一家邮局,它下辖好几个自然村。我到附近的村子打听,却没有人听说过永勤这个名字。看着天色昏沉,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从此,她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再也无法找到她。

那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没有QQ和微信;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很单纯,甚至想听听对方的声音,都要靠运气。可是我们都很用心,彼此真诚以对,唯恐让对方吃了亏。这样纯洁美好的情感,再也不会回来了。而我也从当年的不足二十跨越了三十,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我还会想起她,还会记起那些清纯至诚的约定。只是,大海再也唤不回我曾经的爱,就让记忆随风吧,把我的这份思念和祝福化作天边的彩虹,希望她能看到并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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