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太子和宇文景阑上了马车,便向后走去。太庙祈福一行,皇后只带了几名随侍,夏荷要伺候帝后,于是,我和夏桐她们便挤在一辆马车。尽管有些粗陋,但许多人挤在一起还是极暖和的。
“听说你现在拜了御前严大人为师,开始学医术?”
夏桐是个薄凉性子,难得主动和别人说话。我不曾想,她会主动打听我的事。
“是,奴婢自幼身体便不好,前些阵子又受了伤。所以想着,总是劳烦医女太麻烦,倒不如自己学个皮毛。”
夏桐微微挑眉,“学个皮毛?你现在都能看什么病?”
我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确实有些暗黄,眼睛略微有些浮肿。
“莫不是姐姐想让奴婢帮您看病?”
她点点头,将暖炉放在一边,直接伸出了手,倒是相信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把把脉看吧。这些日子,凤鸣宫里的事儿多,我还没来得及去司药司找医女看诊。”
我将她的胳膊轻轻置于大腿上,伸出手切脉。
“姐姐,最近可是食欲不振,哪怕只吃一点点柔软的面食也饱腹不已,而且经常自喉咙向上嗳气?”
“是。”
“晨起时经常觉得身体酸乏无力,或者只上值半日便劳累不已?”
“正是如此。”她目光灼灼,对我有些刮目相看。
“姐姐这是脾胃失调,胃经紊乱。况且在宫中为婢,终日操劳不已,身体元气跟不上,自然身体不适了。”我将她的病症与医书上的引例相比照,最终找到了病根所在。
“那依你看…我该吃些什么药呢?”她面带愁容,终于不再是个木头人。
“佛手、降香、白芍、炒麦芽、当归各两钱,生侧柏叶、野菊花各三钱,加汤水熬煮即可。”
“哼!”她忽的变了脸色,“你才学了多长时间,便有胆子给别人开药方。若是我吃你的药出了问题,你便逃不了关系。”
我顿时火冒三丈,好心为她把了脉,又仔细考量了各种草药的分量,她竟如此瞧不起我!
碍着面子,我并未发作,却也不再理她。掀起马车门帘的一角,露出狭小的缝隙,无声瞧着外面的世界。
往日繁华的街道因着圣驾经过已经被清理了,金陵都督府的守兵持兵器侍立在两旁,地上跪满了大气都不敢出的百姓。
金陵是温婉的城,街道两侧的民房皆是青砖黛瓦。悠长的小巷四通八达,层层青石阶上点着些许苔藓,灵动蜿蜒的秦淮河穿过这座城,河边尽是浣衣歌唱的民间女子。
若我不进宫,是否也像她们一样,能无忧无虑地过自己的日子?
我的思绪被拉远,直到马车外响起司礼太监细长的叫喊声,“恭请皇上、皇后娘娘下轿!”
闻言,我们都匆促地下了马车,跑到最前面的圣驾旁,伺候帝后走下舆驾。
祈福之礼不似年节祭祖之礼繁杂,规矩也未曾十分严谨。帝后携诸皇子依次进殿,能随着侍候的多为掌事,像我们这些等级低下的宫人,只能在寒风中守候着。
我的手冷的缩在衣袖里,正在祈祷皇帝早些出来时,却听耳边有人问道,“您可是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