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在鎏金铜炉里的安息香燃的正浓,一丝飘渺的白雾缓缓升起。我甫睁开眼,便看到那明黄色的帐顶和双龙戏珠的绣纹,帐帘被镀金弯勾卷起,独留淡黄的流苏垂在中央。
“水…”我的嗓子刺痛而沙哑,声音细若蚊喃。
“姑娘醒了?”一个身着橘黄色宫装,头戴五品掌事珠簪的女子走到床榻边,扶住我的肩膀,接过小宫女手中的茶杯。
“咝”我吃痛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我坐起身,正好看到了对面铜镜里那张苍白的容颜,半分血色也无,头发松松垮垮地梳着。
“姑娘,你的伤还没有好,还是躺着休息吧。”
“这里是乾清宫?皇上在哪?”我抓着她的手问道。
“珍儿这么快就想朕了?”一个笑呵呵带着宠溺意味的声音响起,侍候我的那名宫女立刻退到一边,皇帝走到榻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眉间舒缓,神色温柔。
我咽了咽口水,皇帝这是臆症了,把我认成先珍妃了。
“皇上,奴婢是木兰。”我小心翼翼地把他苍劲的大手抱下来,低声说到。
他尴尬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两声,“又将你认作珍儿了。”
我悄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倒没有要大怒的意味,是我沾了先珍妃的荣光。直至今日,皇帝双目依旧炯炯有神,眉毛浓密而乌黑,面容尽管有些苍老却依旧威武霸气,令人心存敬畏。
“奴婢斗胆,有要事密奏皇上。”
“朕听说了,你不惜把命搭上,也要硬挺着等朕到了才讲实情。现在说罢,好好的,怎么和太监搅到一块儿去了?”
我呆呆眨了两下眼,这语气中竟有一丝责怪,像是父亲对女儿一样。我哭笑不得,刚才还把我误认为曾经的挚爱,两句话的功夫,又把我看成疼爱的小闺女了。
我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皇帝,眼看着他的神色渐渐变冷,狠戾之色渐渐浮现。
“皇上,跟奴婢一起的那个小太监,便是证人。他虽然曾经干过那种事,但都是不得不做的,奴婢知道他其实是个老实人。”
一股脑儿说完我才觉得自己多虑了,皇帝是睥睨天下的圣主,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看不透那才奇怪。
我刚想告罪,却听他郑重其事道,“朕瞧你在哪里奉职都这般多灾多难,现在的身骨还不如刚进宫时瓷实。这些天朕也想过了,就看着与茂德的情分,破例给你个郡主的衔儿吧!”
我忽的想起那一日宇文景睿斥责马素心时,说皇帝有意册封我为异姓郡主。当时我也只以为是他随口说的,没有多问。现在仔细想想,宇文景睿怎么敢假传圣意!
我顾不得满身的伤痛,立马从榻上爬了下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罪,“奴婢万不敢受这样浩荡的皇恩,会折了奴婢寿命的。”
“什么折寿不折寿的,满嘴没个像样的话!”
皇帝并未恼怒,只是嫌弃我不会说话。他起身把我拽了起来,挂着脸色问,“你也是受了委屈,朕总得补偿你。”
这话听起来别扭极了,但我也硬生生受了,还腆着小脸问,“不如皇上恩准奴婢到太医院学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