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弘霖,是慧嘉皇后的养子。其实,在八岁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母后生的,直到有一天,一个洒扫的老公公对我说,我不是父皇母后的儿子。我的生父是被现在的皇帝逼死了的承文皇帝,生母是孝仪皇贵妃。
一开始听到时,我其实不相信,毕竟帝后对我十分好,多年来很是疼爱我。但是,当那位老公公拿出母亲怀着我时绣的刺绣时,我的信念开始动摇了。那是一副独特的苏式刺绣,左上方绣了我的名字,绣了一半的“娃娃戏池”很生动。
之所以动摇了信念,那是因为绣品的底料,跟我随身带的一个荷包的料子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跟了皇后这么多年,我多少听到过她一些神秘兮兮的话,诸如“养好弘霖,便对得起景阑了”,而我探听一番,承文皇帝的名讳就是“景阑”。
我终于忍不住,去问了母后。她起先一讶,随后神色变得土灰,我大概知道了,原来自己真不是她亲生的。
她含泪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是因为她知道她瞒不下去了。我口口声声喊了六年的“父皇”逼死了我亲生父亲,我好恨!那个时候,我才刚刚八岁,却异想天开地去刺杀皇帝。我握了一柄短刀,在皇宫大内里横冲直撞,吓得母后神魂俱散。
冲到皇帝所在的乾清宫时,没人拦我,因为母后时常带我到这里来伴驾。所以我毫不费力地走到了皇帝御案前,大太监平安依旧和往常一样笑呵呵地问了一句“殿下来啦?皇后娘娘在后边?”,我没搭理他,直接导致了皇帝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杀意。
皇帝是练家子出身,想撂倒我太容易了,我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这时候,母后也冲了进来,她大哭着求皇帝放过我,嘴里念叨着“弘霖只是个孩子”,祈求他留我一命。
皇帝眼中杀意渐露,他瞬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负手在御案居高临下地凝视我们片刻,而后拿起菱花格子上摆放的匕首慢慢向我们走来。母后顿时被吓得瘫倒在地上,挣扎着扑过去抱着他的腿求饶。他只对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大太监便把母后带到了一边。
看着他越走越近,我并不害怕,想来父亲被他逼死时也是这般大义凛然。他拔开了剑鞘,我也做好了引颈就屠的准备。他比划了两下那把匕首,忽然笑道,“此匕首甚锋利,想来也是极快的,免去诸多痛苦。弘霖,用它,它快。”
我和母后都愣在原地,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言辞。犹豫片刻后,我还是拿了过来。顿时,情形发生变幻,母后不再是哀求皇帝,而是哀求我,让我想想这些年皇帝是怎么对我的。
他对我很好,像亲生儿子一般。不,他对我的好甚于嫡子弘佑。可是又能怎么样!他逼死了我的亲生父亲啊!
我抓着匕首的手不断颤抖,最后握柄上缀着宝石的匕首滑落在了地上,我无力地跪在地上,呜呜哭泣,“儿臣不孝,儿臣有罪。”
也不知这话是对眼前的皇帝说,还是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说。母后已经扑了过来,将我紧紧圈入怀中,“傻孩子,皇上对你的爱不亚于你的生身父亲呐!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而皇帝却依旧淡定,捡起那把匕首装进鞘壳中,“朕赐此匕首于你,什么时候想取朕性命了,来乾清宫便是。”
我无力地叹一声,世事捉弄人,我受了皇帝那样多的疼爱和恩惠,即便是生父的死也不准我如此忘恩负义了。我磕头道,“儿臣不敢,唯父皇之命是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