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尴尬了一下,望着空荡的河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坐一会儿,冷了咱们就上来了。”
我笑了两声,提着裙摆迈进了画舫中。画舫里面布置的也算极奢华了,木头衔接成的船底铺了厚厚一层绒毯,舫中的布设都是极名贵的楠木架设,两边的菱窗通体用朱漆刷过,可开可关。这样的画舫,租游片刻便是花出去大把的银子了。
“朕以前没来过秦淮河夜游,这边景色还不错。”他掀开布在菱窗上的帷幔,望着对面道。
我哼道,“秦淮河堤可是景色好,对面都是烟花柳巷呢,美人站在廊下招客,可是一道好风景,主子爷要不要恩泽民间?”
他甩下了帷幔,走近我身边道,“你又混说什么呢?今晚是带你出来玩了,不许说扫兴的。”
我撇撇嘴,哪里是他带我出来玩,还是我这个金陵土著给日理万机的玄德皇帝介绍一草一木,他这话说的忒牵强了些。
画舫中摆了一张古琴,我即性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缈缈知音。弹曲时,入性几分。但弹完了,就发觉自己的手都冻僵了。于是,秦淮河还没游玩,两个人便灰溜溜地上了岸。
我看的出他有些着急,似乎是怕这些收不了我的心。两个人逛到了市井中,狭窄的巷道里挤满了各种小摊,有卖牛皮糖的、炸春卷的,也有现时煮馄饨的。
我对这些并不感到很新奇,从八岁起我便生活在民间,那时常常和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儿偷几个铜板溜出去买吃的。巷子里哪家的春卷酥、哪家的馄饨入味,我一清二楚。
但宇文景睿坚持让我挨个尝遍,我不愿让他脸面上不好看,于是便各吃了一些,不忘咂咂嘴,笑地跟花一样。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其实是看得出我不稀罕的。他神色有些黯淡,撑着下巴数馄饨摊找回的铜板,嘟囔道,“这馄饨如此便宜,老板能挣出本来吗?”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主子爷是管江山的人,这些鸡毛蒜皮当然不知道。”我用勺子盛起汤来,热呼呼地喝下去,咕噜地道,“这汤是清水加些盐便罢,哪儿能跟大内鸡汤熬制的比?若是再多两个铜板,老板的摊儿便要砸了。”
他淡淡哦了一声,却听远处老板喊道,“快到戌时三刻了,走客们快些用哟!”
“要宵禁了,现在就要回宫了吗?”我撂下手中的勺子问道。
“今晚不回宫,你吃好了,咱们去下一个地方。”说着,他抽出了纱布,放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的半个身子塌了下去,“还要蒙眼睛?”
他确信地点点头,便绕到我的身后,轻轻地蒙了上去。
之后,我被他“扛”上了马,疾驰而行,却不知道方向何在。直到我听到城门守卫军勒令排查的声音,才知道他竟带我出了金陵城。出城后大约半刻,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没有扶我走,而是直接打横抱着我慢慢走着。我的头被捺进他温热的怀中,眼前只是一片无法分辨的黑暗,直到听见廊下挂铃叮咚声,他才缓缓放了我下来,解下了阻挡视线的纱布。
当我睁开眼看到景象时,不防惊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