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想不到容妃竟会如此无理。六局的女官犯了错必须交由宫正处置,若后宫主子进行惩戒,便是滥用私刑。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肩膀便被几个太监摁住了,他们拖着我向殿外走去。玉枝已经吓得神魂游离,对着容妃呜咽道:“大人是八品掌事,娘娘不能滥用私刑!”
而容妃只是不耐地吐出两个字,“掌嘴。”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却奈何不住几个太监的蛮力。那几个太监把我摁到殿外的春凳上,作势就要褪我的衣裙。一股厚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我大声嚷道,“你们别碰我,你们要敢动我,十三爷一定不会饶你们!”
果然搬出宇文景阑这尊大佛要管用些,几个掌刑太监面面相觑一阵后,便没有再碰我的衣衫。我如待宰的羔羊,今天是不会有人来救我了。我阖上了双目,不让苦涩的泪水流下,人要有骨气,没做错事情就不能认错,亦不能求饶。
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霎那间,筋骨仿佛都要断掉。我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喘气愈发困难,真是生不如死。
“住手!”正在我快坚持不住时,远处传来一个沧桑醇厚的声音,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姑姑。
掌刑太监并未罢手,那位姑姑径直走到殿门前,将手中的玉牌举得高高的,用不可抵抗的语气说,“端敬贵妃有令,命尔等住手。”
这会儿,容妃已经走出来了,一脸的愤懑与无奈。她扬了扬手,示意掌刑太监退下,不耐地问,“本宫处置宫人,碍着贵妃娘娘什么事了。”
“扰了娘娘清修便是大事,咱们景福宫和储秀宫只有一墙之隔,莫非容妃娘娘还不知道?”老姑姑目不斜视,丝毫未把容妃放在眼里。
容妃万般无可奈何,只啐了一口“背着主子爬龙床的东西”,便忿忿进殿了。
老姑姑差令小太监背我到景福宫的侧殿,又招呼两个小宫女去准备衣裳和热水。须臾,太医院的院使和司药的医女便赶了过来,替我清理伤口。
粘稠的血已经将衣裳粘在了皮肤上,将其剥离时便如抽皮一般,我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枕头里,我终于知道宫人们为什么谈及廷杖便色变了。
“疼就喊出来!”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帐外传来,想来这人是太医院里的太医。
我清楚地知道这里是端敬贵妃的居所,怎会容得我大喊大叫,故而只是忍着剧痛,只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待一切都收拾好,已经接近正午了。明媚的光线透过精致的窗棂射进屋子里,可以看到透亮的那一处有无数细小的粉尘在舞动。
“敢问姑姑,奴婢的侍从…”我的声音细若蚊喃,气息极不稳定。
“那小丫头双颊都肿了,赏了她消肿的药,让她带着那几个乐工回尚仪局去了。”
我宽慰地点点头,只是委屈了玉枝,“劳姑姑传意,奴婢伤好一点,便去贵妃娘娘尊驾前叩首谢恩。”
那位姑姑还是板着一张脸,“贵妃娘娘不会见你。老朽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尚仪局的掌事。你记着这份恩德便是了,回去也不用给尚仪大人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