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里望了一眼沉眠好梦的萤儿,轻轻挪步到门边,开了铃木门。三哥站在门框边,略显挺拔的身躯披着麻灰披风,帽领上的貂毛在风中徐徐吹动。
“你怎么来了?”
他仓惶地向后退了两步,别过半张脸,似有苦楚难言。
“既然来了,进来说话吧!”我松开扶着木门的手,缓步走了进去,点亮了金盏叶子上的明烛,室内顿时亮了起来,竟觉得也暖融了几分。
他走进来后,关上了门,对着手哈了一口气,然后搓了搓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挂在紫木高架上。
“今年这天儿真是奇怪,都这个时节了晚上还是冷的厉害。”他咳了一声,“木兰,你们这儿不冷吧?”
我坐在圆桌旁边,撑着下巴看着桌面上的雕纹,淡淡地回了声,“不冷,三哥这么晚来,不会就是问木兰冷不冷的吧!有别的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讪讪地笑道,“妹妹怎么这么爱记恨人啊,小时候为着一窝老鼠恨了我十年,好不容易松了脾性,才过了多久,就为二哥哥的事儿又记恨起来,这回又要多久啊!”
“我何曾记恨过你?照你这么说,倒像是我心胸多么狭窄似的!”
他溜过来,软软坐在旁边的墩木凳子上,凑近些道,“妹妹现在愈发有主子娘娘的气势了,瞧瞧这一顰一动,哪里是先头姐姐能比的?跟四爷,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呐!”
我瞪了他一眼,他便把那些吹破天的奉承话憋了回去。
“木兰,此次来,的确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咱们这些外人都能瞧得出来,甭管是四爷还是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都是对你情根深种,你合该早些想好,如此两端不定,控为人诟病。”
他说完这些话已经不敢再瞧我的脸色,而我也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有被夹在中间的这一天,其实我怎样选择都不免伤害到一些人。若说要我不管不问,恐怕才是要了我的命。
“用不了两年,天下大势便能定下来。如果四爷能来到金陵,日后你…自然不必说,依着四爷杀伐果断的性子,少说也该是贵妃、皇贵妃的位子。若是不能,那位掌控了全局,早晚也会纳你进后宫…”
“我不会嫁给他的!”
他猛然抬起头直视着我,搁在桌面上的胳膊挪了挪,手心渐渐攥起成拳头,“那你究竟是怎样想的?我看你这般,实在着急!”
我侧过脸,眼球被烛光刺的隐隐有些睁不开,“哥,你不是说过吗?这辈子只想对一个女子好。其实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哥哥这样的。”
“所以你是要…”
“我跟了宇文景睿,这已是不争事实。我爱他,已经渐渐深入骨髓。但是,我不会做那寂寂深宫中幽盼君恩的女子,对景阑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妹妹野心真不小,直接都奔着皇后去了,还是空置六宫、独尊一后。”他睁大双眼坐直了身子,额头上沁出了些许冷汗。
我扑哧笑了一声,“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最终大概是我出家当姑子了。”
“你…”
“一个六根不净的姑子,一个心底永远藏着这世间最卓绝男儿的小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