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低头挠首的三哥,他们果真有事情在瞒着我!
就在这时,景阑从上首的宝座上走下来,群臣也纷纷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按住我的肩膀道,“瞧瞧你这一脸倦色,朕这就让浣清带你去休息…”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告诉我,我二哥是不是出事了?告诉我,景…皇上!”
他淡淡地笑了,替我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宣化将军可是父皇亲封的,镇守丽江多年,你不相信他的实力?”
他的话轻松自然,眼神中更是不带一丝躲闪,但我的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议事?”
景阑还没来得及回我,便听到大哥的斥责声,“木兰!你不要得寸进尺,皇上议政你也敢问?还不速速退下!”
不对!他们都想赶我走,只不过一个显得焦急一个平和罢了。我故意摆出可怜的姿态,拽着景阑明黄的袖襟道,“让我在后殿休息好不好,我不要去别的地方…”
他犹豫了片刻,毕竟在后殿也能观察前面的动静。大概是怕我再发觉异样吧,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躺在龙床上假寐,伸长耳朵捕捉每一丝声音。他们并没有说几句话,有也只是劝慰景阑“保重龙体,早些休息”的话语。一直到——破晓时分,远处白玉石阶上响起沉重的鹿皮油靴踏地的声音。
我知道,大概是丽江的消息传回来了。
我悄悄地起身,披上了外袍,小步走到了前殿侧的朱漆柱子旁。
周康顺引着来人到了殿里,传递消息的那个人头上还戴着斗笠。他把斗笠摘下来,滴下了几滴雨水,落到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显得如此清晰。
“奴才有罪,因赣州下了暴雨,所以到现在才回到金陵。这是丽江传回的信息,请皇上御览。”
景阑沉重地嗯了一声,周康顺已经捧着文案走上了御阶。我注意到,景阑拆封的手是那样的颤抖,他抖开那张薄薄的纸,只扫了几眼,脸色就变得苍白。
“皇上!”大哥和林师傅他们纷纷走上前喊道。
景阑怒极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案板,“燕王!沐氏!”
只那一声,就足够我消受的了。顿时,我觉得天昏地暗,耳边尽是嗡嗡的嘈杂声。而小腹处,原本的阵阵隐痛变成了剧痛。我扶着柱子垂下了头,只见裙摆处已经是一片胭红。
好多血…为什么会有好多血?
我最终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耳边只剩一声声湍急的“木兰”。
这个来的如此意外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福气降临在人世间。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处藤竹木榻上,映入眼帘的是插在瓷瓶里的干木兰花和墙壁上的悠远山水画,这里是——颐淳阁。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是醒了!”
我看着眼前被放大的苏绣的脸,恹恹地阖上了眼皮。
“都睡迷糊了,别睡了,懒猫!”
她挠我的脖子,我被迫又睁开了眼,“我怎么在这儿…”
“我干儿子没了,一定是民间那些庸医乱用药导致的,所以你得在宫里养身子。”她顿了顿,“哎呀!你甭不开心了,你家二爷命大着呢,不就是没了一条腿嘛,一样是顶天立地好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