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背后的暗疮是早年就有发作的,但是自从承天下太平之后,经过细心调养,多年来也并不曾再加严重。只是不知为何,从今晨起,暗疮又有复发,且来势汹涌,如今已经溃烂一大片了。
只有得过暗疮的人,才能感受到其间的痛苦与无助,疼则疼矣,却牵动着全身的神经,简直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府中女眷,一律规避。”
大哥仿佛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称是。
圣旨既来,阖府上下的女眷都要规避,我也回了安乐堂。心中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也绕不过这条规矩。
时至交酉,正是用晚饭时,皇帝偏偏挑了这个时辰来宣旨,真是令人费解。
我坐在木兰花树下,简单用了几块点心,便呆呆地抬头望着硕大的花瓣,由内及外,粉嫩的颜色逐渐加深,上面落了极细小的灰尘。盛开的花朵在春风中摇曳着,馥郁的香气吸引着一群群的蜂围着它转。
天色将沉,府中的仆从点燃了石路两旁的罩灯,在即将到来的夜色中串成了一条光亮的火带。
“又呆坐着,你快去说…”
“上次是我,这次该你了…”
我听到不远处廊庑下杨柳和玉枝小声争辩着谁来喊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大概是心中堆积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现在格外喜欢一个人静静坐着,甚至别人喊我,我都听不到。
我起身朝他们走了过去,免得让她俩为此事再小吵起来。
“诶,过来了。”杨柳撞了撞玉枝的胳膊,一面扬声喊我道,“姑娘,外边风大,还是早些进来吧!”
我走近些,她替我又披上了一件外袍,还劝慰道,“国公爷吉人天相,千军万马都走过来了,小小暗疮,定不在话下,姑娘别忧心了。”
“是啊,姑娘。待会儿奴婢悄悄出去问问,您安心吧!”
我轻声应了一下,便进了卧房。只是,还未等到玉枝出去询问,荣禧堂那边又派人过来通传了,那个仆从气喘吁吁,是一路跑过来的。
我的心被揪紧了,手止不住地颤抖,等走到荣禧堂时,那沉郁的气氛令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满院子的人将目光投向我时,我更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孽障!你还有脸来见老爷?!是谁让她过来的,把她给我赶出去!”杨夫人站在廊下对着我怒声斥道,她背后的奴仆们开始摩拳擦掌。
我警惕地看着那些仆从,“老爷是我生身父亲,我为何不能来,为什么赶我出去!”
“你还知道床上躺着的是你爹?!皇帝这般不念开国的功德和往日的情分,定要置老爷于死地,还不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好娘亲!”她一字一顿地忿忿道,嗓子喊地沙哑破裂。
我只觉身上失去了力气,向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我还欲继续问下去,却见三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跺着脚呜咽道,“娘…爹他…”
我顿时惊觉不好,情急之下竟脱口喊道,“爹!爹!”
我红了眼冲进了卧房,扑到隔断外,还未走近,便看到爹双眼泪汪地侧着脸饮泣了一声,“木兰,好女儿…”
“不!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