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阑见我久久不出声,疑惑地问,“你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什么……”
看着那宣纸上的注目红字,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字迹,和雕花锁盒里休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虽然有些潦草,却苍劲有力。
那封休书——是皇帝写的。
我借着身体忽然不舒服的理由将景阑打发了出去,自己蜷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即使烧着旺盛的地龙,我还是觉得背后有阵阵凉意袭来。
我心乱如麻,皇帝、娘、爹、端敬贵妃等人的面容时不时的浮现于我的眼前,有那样一瞬,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沉入地狱,仿佛是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一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沉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我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皇帝恶狠狠地将剑架在爹的脖子上,一会儿又是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素衣女子呜呜地坐在皇帝怀里哭,嘴里呜咽着“孩子”。待我走进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孔时,竟变成了娘的模样。就在此时,我被吓醒了。
我摸了摸背上的冷汗,无奈地吐了一口气,起身穿上衣袍,便推开门走到院落里。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细白的雪花薄薄地覆在地面上、松柏上、石桌石椅上。院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张首一望,景阑和松儿正蹲在地上,两个人凑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
“景阑,松儿,你们俩在干什么?”
松儿连忙站起身,将两只手藏在背后。他睁大眼睛,活脱脱一副天真小鬼的模样,“木兰姐姐,我有礼物送给你喔!”
看着他有些红彤的鼻尖,我责怪地瞥了一眼景阑,只见他摆摆手,好像在说与他无关。
“什么礼物?”
“喏喏喏!”他举起手中藏着的东西,那亮闪闪的东西赫然是一个小雪人,“呀!雪人儿的头化掉了!”
我笑了笑,接过了他手中的小雪人,“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就在此时,户部侍郎林远道大人也走到了院落,俯了俯身讲,“殿下,您该去见燕王了。”
宇文景阑十分庄重地回了礼,“多谢老师提醒,我正打算前往。”
我看了一眼林远道,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学究,他身穿儒士长袍,头发用儒士发冠套住,隐约可见一些细碎的银发。刚才听景阑喊他老师,看来他也是上书房的授教大臣,地位自然尊崇。
既然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视察,宇文景睿就不能阻挡他们去灾民帐篷。我见到宇文景睿,着实一惊。昨日清晨他就未曾清理胡茬,今儿更是忘了。短短两天,他那瘦削的下巴就被乌黑的一片给占领,实在有些招人嫌弃。
我只淡淡瞄了一眼,便没有再看。走至马车边,景阑转过身,拿过我手中的包袱,“我会照顾好松儿的,你回去吧!”
“宇文景阑,你什么意思?!”
我当着众多人的面直呼他的大名,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哼道,“我跟松儿早就熟得不行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灾民帐篷里都是病人,不安全,你不能去!”
“十三弟此言有理,木兰,你还是留在王府。若实在闲的无聊,就找点事儿做,和音轩那边藏有一把上等古琴,何不拿来试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