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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贵的认识

被武松一棍子打成脑出血的李贵,过了两个星期才苏醒。一醒来就阴沉着脸问陪护的小弟武松的下落,当听说武松已离开了阳谷且去向不明时,不由得心中一阵寒意袭来。脑袋虽然还时时作痛,脑海中那张在昏迷前看到的脸却更加清晰,特别是那冷冽的眼神如利刃,仿佛随时能收割自己的生命。李贵毫不怀疑武松当时有杀死自己的意愿,挥棍时无情的眼神,好像面对的人不是一个生物。而眼神的主人还具有超强的战力,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

听说老大醒了,病房里热闹起来,有小弟为表忠心向李贵请战,要去报复武植,迫使他交出武松。李贵哪里敢答应。喽啰们看出李贵不敢战,闹腾的更欢了,纷纷叫嚣只要老大许可,自己单枪匹马就能将武松擒来交于老大处置,全然忘记了那天自己跑得最快。李贵不胜其烦,觉得有必要统一帮会成员的思想了,不顾医生的再三劝阻,躺了两个半月后,冒着伤势可能反复的危险,决定下床主持召开全帮代表大会,这也是作为领导的无奈吧。

会议是借医院的大礼堂举行的,出席会议的共有49人,代表全帮46名帮众。另外三名是本县的高中学生,昨夜在录像厅里看了一宿的黑帮片,对黑社会入了迷,见一些穿风衣戴墨镜的人进了医院,就跟着来了。一看果然是群英会,强烈要求加入,会务人员请示李贵,同意他们作为候补会员列席。

三名学生一进会议室,迎面是一巨大的白布条幅,上漆一行猩红大字:认清形势顺应历史高举李贵主义旗帜继往开来承前毕后将帮会事业推向深远。左手边的墙壁上却是一长一短两个条幅,却是紫底黑字,上幅是李贵帮主万寿无疆,下幅是热烈庆祝夜叉帮成立大会暨第一次全体大会顺利召开。右手边挂满了社会各界送来的贺幅,三人无心细看上面的内容,想来与商场开业时外挂的条幅差不多。再看主席台沿上是花团锦簇,白的黄的红的绿的一束束一篮篮堆满了长桌,细心的喽啰能够发现一些花是近几天探望帮主时自己带来的,已有些枯萎了,大部分是向医院周围的花店募捐的,倒也为会场增色不少。台上安放有两排座椅,挤满了人,约莫有二三十人的样子。最令人瞩目的是主席台正中间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寸头男子,字正腔圆读着一份讲稿,在上方明亮的灯光照射下,隐约可见额头上血包褪去留下的痕迹。台下观众席上只有前排零散的坐着十余人,想必是下层成员。三人没敢前行,只在后排角落里坐下。

一支烟的功夫,会务小姐发来会议资料,一份是大会议程安排,一份是血包男正在念的讲稿,题目是:发展,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李贵帮主在夜叉帮成立大会暨第一次全体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三人才知道将来他们最高领导的名子。只见李帮主在念完讲稿的总纲部分后,重重地把讲稿推到一边,伸手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目光环视了一会场下,不再用刚才念稿时带有大半阳谷腔的普通话,用土话说道:

“我们从今后都是一个帮的兄弟,我们拥有共同的志向,我们是同志了。

“同志们,因为时间的原因,讲稿的内容我就不再逐一念了,大家会后自行学习,有不识字的同志可以找识字的兄弟讲解。我现在结合讲稿的内容谈一下个人的看法。”

三人一听,知道就像学校里校长的讲话一样,讲稿都是秘书组的笔杆子复制粘贴而成,凡是大人物有谁愿做笔杆子的喉舌呢,为了展现远超秘书的水平与智慧,领导大都要脱稿讲话的,也不知道还要养活那些笔杆子为了什么,不能只把他们当作参照物吧。讲稿无所谓,领导即兴的讲话,是天才的火花灵光的闪现,不可不牢记。有次一个同学没有记住校长的圣言险被退学,三人可不想还未正式入会就被逐了出去,连忙拿出随材料下发的纸笔,像模像样的边听边记起来。只听李贵讲道:

“同志们,历代王朝经济繁荣时,社会上总会出现像我们一样的组织,普通人说我们是黑社会,这没有什么可忌讳的,是社会的发展造就了我们,我们是大自然的选择,是上天意志的体现。我们要承前毕后来壮大我们的组织,什么是承前,就是要学习以往帮会兴盛的经验,借鉴他们败亡的教训。在这里,我要奉劝同志们,平日里要少应酬多读书,没有学问,你做什么都不会成,有一句名言说得好,流氓有文化天下无敌,我深以为然。给大家推荐两本书,一本是知音,一本是读者,大家都要订阅,我小姨子的书铺里就有的卖。什么是毕后,就是今后我们要强大到不允许其他帮会的存在。

“每一个同志都要舍小家顾大家,一切以组织的利益为重,只要团结起来,我们作威作福横行阳谷的日子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李贵停了下来,依惯例,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李贵抬手止住了一波波掌声,说:

“为了实现理想,我们要不停地去战斗去争取。斗争要有策略,这是方法论的问题。我们的斗争策略是强交弱攻,这是文人字眼,说白了,就是要欺软怕硬。锄强扶弱只是小说里英雄的做派,我们是小人物,或者说是瘪三,欺凌弱小是瘪三的天职,一定要明确这一点。其实,谁心里不是欺软怕硬的?有的人不承认,那是虚伪。招惹比你强大的人物,不是称雄是找死。如今,我们比国外的黑手党和山口组还很落后,比国内的丐帮明教还很弱小,能惹他们吗?不能。我们要避开他们,惹不起躲得起,躲不过,就要讨好巴结。辩证地说,巴结也是斗争的一个形式嘛。

“前些日子,为了帮会的发展,我去找著名企业家武植先生谈合作意向,竟遇到了一个比我们更厉害的人,武植先生的弟弟,武松,一个十六岁的小孩,竟把帮里的高手打成重伤。”

李贵边说边指了指身后,三人仔细看去,果然有几人胳膊上挂着绷带,还有几人身前放着拐杖。李贵又指着自己的额头说:“连我头上也挨了一棒,使我昏迷了个多星期,也使我明白了今后要怎么做,只要武松活在世上一天,绝不能招惹武植先生。”李贵的语气狠厉起来:“今天一句话撂在这里,谁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停顿一会,见场下没有动静,李贵放缓语气说:

“我说得可能重了些,不重不行,要想发展首先得能生存。同志们也不要过于沮丧,像武松这样的存在,天下也没有几个,最多的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等着我们去欺压,中国老百姓是最容易被欺压也最经得起欺压的人,我们应该为能和他们一起生活感到庆幸。今天,又有三个小兄弟非要加入我帮不可,这说明社会已经为我们的强大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李贵声调渐渐高昂:

“我们要认清形势,满怀激情,大步迈向我们的时代!

“未来一定属于我们!”

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帮众仰望着站起身向他们挥手致意的李贵,崇拜之情塞满心胸,特别是三名候补成员,只听得热血沸腾,帮主的宝训如醍醐灌顶,使他们在欺凌弱小时不会有丝毫羞耻。连重伤的大佬们也释然,不再以受伤感到惭愧,反而把断臂折腿当作光荣。这不是普通人的智慧,帮主不是凡人,他是神啊!在李贵发言后的分组讨论中,人人如是说。

李贵见统一思想的目的达到,心中也十分高兴。随后的议程倍加顺利,大会举手表决等额选举出夜叉帮的领导集体,分别是纪律天王车淡,组织天王管世宽,外交天王游守,发展天王郝贤,帮主有最终决断权。在组织天王的提议下,增选李贵的侄子李安为副帮主,并写入帮会章程。使帮会的建设迅速步入到科学化、制度化的轨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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