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维多睁开眼，不知何时一位斑驳头发的老者坐在她的身旁，虽然容貌已经老去，只有整天被风吹而皱巴巴的皮肤和酗酒过量而通红的酒糟鼻，但是从他的举止里能看出一种被掩盖了很久的气质。
与她父亲一样，那是曾经身为近卫团正副骑士长的矜持。
“格莱？！“
准备起身做出防备的维多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整齐，更换上的一身新的衣服。
“不要紧张，我不会把你交给白手套的。你是我战友的女儿。”
格莱有些伤感的看着维多，怀念着过去的友人，维多变成这副惨状，他的那位友人应该也遭遇了不测。
“胡说八道。”
如此说来维多明白了为何父亲会出手干预她教训多瓦努，但仅仅这样还无法让她相信格莱。
格莱只好掏出怀中的勋章盒，将维多父亲的剑徽章摆在维多面前。
“这是当年你父亲比武时赢得的勋章，在那上面有你父亲的名字。”
维多捡起捡起摆在床角的勋章，这份沉甸甸的手感毫无疑问是纯金制品，一个小小的巡逻队长是不可能会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不可思议是么？这个的确是你父亲的东西。”
维多将这枚徽章捧在手心里朝格莱望去。
“为什么它会在你这。”
“这些荣誉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自从他踏入白手套那一刻开始。”
也许是上了年纪说起这些事让他感到有些难过，不得不点起烟让自己集中精神。
“完全没有听说过。我的父亲和你一样是骑士？”
维多无法想象那样冷酷暴力的父亲竟是一名骑士。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希恩将军遇袭身亡后我们这么些没用的近卫骑士就被贬到帝国各处，你的父亲随我一起编入了这里的巡逻卫队。”
维多感到有些难以理解，在维多的印象中父亲对钱财毫无执着，对女人也缺乏兴趣，很难想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进入黑社会。
格莱看出了维多的困惑，取下烟斗将它放在手中揉搓了半天。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了这些事。为了保护你，为了给你母亲复仇他不得不这么做。这个家伙一直在强迫自己。“
“骗人，那样不讲道理的父亲是为了我？”
维多显然有些无法接受事实，抱着身体喃喃着这句话，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只是父亲酒后乱性和奴隶搞出的麻烦，为了自己的位置不惜割去她的兽耳和兽尾，如果不是没有子嗣他早就除掉维多以绝后患。
冷酷，冷漠，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可以信任和依靠，这是他所教会维多的事，也许这是让身为半个异人的维多在阴暗的社会里侧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没错，全部都是为了你，因为你的母亲是异人......”
说道这里格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死死攒着手中的烟斗，脸上的愤怒一览无余。
“如果不是这次围捕失败.....混帐，为什么总是这些异人！”
这十几年来异人始终是格莱心中跨不过去的坎，每次与异人的遭遇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打击，毁了他的荣耀，毁了他的同伴，甚至老了也不让他有个安宁的生活。
“如果不是异人我和你的父亲也不会被贬到这里，如果你的母亲不是异人......该死，那个家伙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异人.....!”
忽然格莱注意到了浑身颤抖的维多，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对她产生了多大伤害。
”抱歉维多，我不是有意。”
“那个异人和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
维多根本没有在意格莱过激的言论，现在她只想明白父亲隐藏了多少事。
格莱的沉默让她感到格外的难受。
“说啊！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告诉我，父亲也好，你也好，因为我是异人么？”
“维多你想知道的我一定会说，虽然我和你父亲都不愿提及......。”
一时间格莱不知从何说起，索性将自己与约瑟的过去全部告诉维多。
谈话进行了很久，格莱清楚了维多的情况，正如他那个不成器的小弟多瓦努所说，现在将维多转移到白手套无法触及的地方为妙。
不仅如此那个地方还需要卡洛斯无法触及，谁也无法保证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波利斯，在捉不到维多之后会采取何种行动。
正如维多所说只有同样身为将军的拉提斯的直辖领地伊尔那才能躲过这些人的追捕。
“去伊尔那的办法我来解决，维多你先休息，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接你们出发，你需要恢复体力。”
说完格莱打开房门，只见靠在门板上抱着那条懒狗睡着的多瓦努一头扎到了地上。
“嗷，好疼疼。”
多瓦努哀嚎着抱着肿起的后脑勺艰难的站了起来，怀中的狗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格莱看着这幅模样的多瓦努叹了口气。
“换好鞋子后到我房间里，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是.......”
多瓦努有气无力的回答着，看样子无论如何是少不了一顿训斥。
来到格莱的房间，格莱很少见的在桌上摆上了酒杯。
“愣在那里干嘛，这次只想和你说说话。”
格莱扭开桌上珍藏的名酒，给自己和多瓦努面前的杯中满上。
“对不起队长，我错了！”
多瓦努被这反常的举动吓到了，急忙道歉道。
“你这个小子道歉什么，你什么事情都没做错，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罢了。你一声不吭就想跑的确让我有些生气。”
多瓦努疑惑的看着格莱，看样子维多并没有把多瓦努帮助异人的事说出去。
眼前的格莱似乎老了很多，说话也没了平时的气势，只想多给多瓦努点提醒。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有些事情不是错误的但是有时候不能去做，别像我以前的战友那样，为了个女人把一切都搭了进去，多为了自己考虑考虑，知道么？”
“是，队长。”
多瓦努握着冰冷的酒杯，内心的愧疚让他无法开口多说什么，这次的事情全部由他帮助了那个女异人而起，蹲在门外的那一段时间他的确后悔过。
“那么维多就靠你照顾了，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好她也要保护好你自己知道么？”
多瓦努从未如此老实的听他教诲，格莱觉得这个小家伙也许真的长大了点，有些欣慰的举起酒杯。
“我一定会按照队长的吩咐去做。不过我走了队长该怎么和领主解释。”
现在多瓦努才觉察到格莱对他是多么的关心，之前自己那一声不吭就走的打算，对这个老家伙来说实在太过无情。
“笨蛋，你才十七岁，谁会要你这种娃娃做士兵。你一开始就不是服役的士兵，天天在这里蹭吃喝，不早点赶你出门波特那头猪才要找我麻烦。”
格莱如此调侃着领主，让多瓦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纯粹是格莱的同情才让走投无路冒名参军的多瓦努有了一席之地。
“抱歉队长，没能像你希望的那样......”
话卡在多瓦努的喉咙里，他只能继续饮着杯中的烈酒，他这一走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也就谈不上对格莱报答什么，甚至连做个让他自豪的部下都做不到。
“还道歉什么，我觉得这样的你才是我希望的样子，只是命运对你和维多开了个大玩笑才会变成这样。”
格莱喝得微醉话也渐渐变多了起来。
“听好了，伊尔那比这里好太多了，和她好好在那里生活，我教给你的本事在那里可是能有不错的工作，等我不干了没准就去那看看你们，维多这孩子只有你才能......嗯？”
滔滔不绝的格莱忽然停下闲扯，多瓦努已经醉倒在桌上，露出了受伤的手腕。
“傻小子，你什么事都不愿和人说这才让我最担心。”
格莱取出纱布给多瓦努做了简单的包扎，便披上大衣朝着波特城走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前往伊尔那的大篷车队就已经停在了巡逻队的门口。
在波特的边境车队稍稍停下了脚步，护送了一路的格莱与多瓦努做最后的道别。
“小子一切就交给你了，照顾好维多。”
说完格莱取下背上的配剑，这是赛丽卡赔偿的武器，本想将这把做工精良的好剑留着等多瓦努成为副队长时再交给他的格莱现在提前交予了多瓦努。
“是的，队长！”
多瓦努接过长剑用力的回答道。
“还叫什么队长，你现在是个自由人了，多加小心。”
格莱拍拍多瓦努的后背将他推向前方，挥挥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根本不给多瓦努过多的留恋。
